見了仙人入了宗門便該一步登天淩駕世俗之上,盡可酒肉美色。然而現實打臉卻是生疼,駱天生發現他錯得離譜。
塵雲門人雖不多隻有數百,卻也分級明確。砍柴挑水煮飯洗衣的那叫雜役弟子,勤修境界為修行煩心的那叫正式弟子,能坐聽長老講道解惑的那叫內門弟子,能獨立出山門的則是親傳弟子。一層一層,一階一階,等級森嚴,一切以實力說話。
唯有駱天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明明是那勞什子藏經樓八指長老的大弟子,卻被當做廢石一般隨處扔在一邊無人問津,這讓他很是不喜。
不過不喜卻也隻能藏著,懷抱長生功,卻連一最低等的雜役弟子都鬥不過,叫他如何能不覺得晦氣。畢竟人家會仙法,他卻一竅不通。
一月過去,他豪無寸進,已然成了許多雜役弟子口中的笑柄。
駱天生搖搖晃晃推開門,迎接第一縷陽光,心中悱惻:“果然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已經聽說了,這整個塵雲山唯有他是走了後門的,否則以他這沒靈根的凡人,連這處地方都踏不進來。
“喲,這不是駱師兄嗎?此次出山門,又去獵肉食?”守山門的弟子見駱天生路過居然主動招呼,卻語氣不善,帶著嘲笑與譏諷。
駱天生麵帶微笑,點頭道:“是呀!兩位師兄可是要吃?”
“不敢不敢!”兩人異口同聲,“駱師兄去吧,山下危險,不過老規矩,所獵一半歸於宗門糧庫。”
別人都是禦劍飛行,唯有駱天生一步一印沿著八百石梯走下,淹沒在山林當中。
“他就是個凡人!”
獵食,乃是最令駱天生頭疼的一件事,卻也是最令他歡喜的一件事。這是門規之一,一切弟子自己解決溫飽問題,那些雜役弟子隻會服侍長老與親傳弟子,其他人並不能享受此等殊榮。
晃晃悠悠,駱天生已經知道了如今所處的位置,早就偏離了臥虎山,這不見邊際的峰林被稱作西林,廣袤無垠,若是靠他孤身一人很難走出去。
“若真死了,也不知何人會念我!大哥大嫂卻不指望了,我那父親肯定隻會借酒消愁,恐怕也隻有借我砍竹刀的那位少年了吧……”
胡思亂想間,一隻白色影子不知從何處射來,立在他的肩頭,很是歡欣。小白抱著駱天生的脖子撓了撓,便趴著惺忪入睡。
駱天生笑罵了一聲,便獨自踏著步子離去,他不是第一次出來獵食,小白次次出現混吃混喝,都不會出手。他卻從未責怪,這一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無論是生是死,怪不了任何人。唯有自己才能征服自己,超越自己,一往無前走下去。
品格需要鍛煉,卻非一日。很快,駱天生便停在一處紅葉林間,看著一山緋紅,他沒有心思詩情畫意,反倒警惕起來。
“上次,便是最遠行到了這裏。”距離宗門越遠,危險便會越大,傳聞西林深處更有各類妖獸出沒,宗門弟子出去需要結隊而行共同抗之。
駱天生恍然大悟,獵食不是果腹,堂堂一個仙門如何養不活數百人呢?這原來是一種磨練與淘汰。他不由得想起前世,雖無法力神通,但踏入社會第一步,便是已經開始了生存之道,隻不過這裏的方式更直接而已。
突然,駱天生察覺灌木搖晃,有野獸的氣味傳來。他不敢再胡思亂想,拔出宗門配劍嚴陣以待。
“咕嚕!”
一頭山豬衝了出來,露出鋒利的獠牙,直直朝著他撞來。駱天生向邊上閃躲,那山豬擦著他的褲腿而過,險之又險。
“發生了什麼,怎麼一來就是重頭戲?”
狐疑之間駱天生手底下不敢怠慢,借著山豬衝勢未減反而緊隨其後撲了上去,長劍揮舞間直刺過去。
這種畜牲他上次獵食遇到過,重而有力,皮糙肉厚,很是不容易對付。不過卻有一個缺點,起勢慢,收勢難,說白了那便是慣性太大難以停住身子。
“吱吱!”小白在他肩頭發號施令,駱天生速度奇快,比之山豬也不逞分毫,或許就連他都未發現,其實一個月苦練長生功並非毫無效果,至少比之在王村時要強壯了不止一兩分。
劍隨山豬去,駱天生用了大力,若不能一擊斃命,必定會遭到野獸最凶狠的反撲。而且山豬這類畜牲命大,若非要害受創,絕對不可能倒地不起。
幾息之後,駱天生追上了山豬,看著那如同一架小型坦克般的家夥,說句實在話,他心中多少心虛。然而開弓哪有回頭箭,“撲哧!”,劍入菊花要害,卻非駱天生太髒,而是他這一月中五六次獵食中實戰出來的,知道這是任何野畜的破綻之一,雖不能一擊斃命,要是遭了道卻也很難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