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一點就通,臉色立時煞白,轉身下令:“傳令後軍,敵人會偷襲!各部列陣嚴守!”
但已經晚了。額爾德木圖升起了狼煙。
晉王沒有少派偵騎,但他還是低估了蘇合人的堅忍。一萬五千人的騷擾部隊化整為零,一直與夏軍保持著接觸,直到他們到達北京城。此時額爾德木圖的主力已留下了行軍的痕跡,先在桑樹坡等候。這一萬多人派小部隊繼續與夏軍若即若離,其餘人馬迅速在桑樹坡附近埋伏了起來。
雪地中埋伏並不輕鬆。為了不暴露目標,這些蘇合騎兵不敢生火。整整兩天隻靠肉幹和雪充饑。晚上尋一處避風的地方,幾個人擠在一起取暖。僅過了一晚,半數以上的人手腳都嚴重凍傷,不得不用布條把刀綁在手腕上。如果夏軍晚一天來,估計這些人多半會被凍死。
但就是現在,他們看到了可汗升起的狼煙!後軍的夏兵被恐懼籠罩了全身。離他們兩箭地的樹林邊緣,一個個雪包抖落開,出現了一張張殺氣騰騰的臉。隻片刻工夫,蘇合軍的一個萬人隊從後方直插了上來!
李雪鱗已經把嘴唇咬破了。一縷鮮紅的血水淌到雪地上。完完全全的逆轉!後軍大亂之下,苦戰的中軍和前軍茫然措。後方傳來的喊殺聲徹底掏空了他們支撐下去的信念。許多人在一楞神的時候被蘇合人一刀劈死,還有許多人扔下武器向著戰場外逃去。低迷的士氣就像瘟疫,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夏軍陣地。勝利的天平已經徹底倒向了蘇合人。
李雪鱗看了眼晉王。那張豪氣幹雲的臉上一片死灰。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蘇合人居然敢兵行險著,不惜將整整一個萬人隊在雪地裏凍上一天。此戰之後,這些受了嚴重凍傷的士兵大多會留下殘疾,不能再上戰場。但就是這支被舍棄的人馬將夏軍陷入萬劫不複!
晉王的身子在馬上晃了晃,一旁的親兵忙上前扶住。
李雪鱗在這片刻間考慮了十多種可能。戰?逃?降?
他下了一個決心——他打算賭上一把。如果賭輸了,自己百分之百會葬身於此,李雪鱗此人在這個世界就像流星劃過,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但如果賭贏了,或許能將這必敗之局扳平。
他到晉王麵前單膝跪下,道:“王爺,末將敢請一命!”
晉王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他。
“王爺,請將尚未投入戰場的遊擊部隊交給末將。此時隻有斬殺敵酋或能換回一線轉機!”
晉王的眼神中有了一些生氣。在這關頭任何一根稻草都可能救命。他點點頭,將兵符交給了李雪鱗,道:“騎軍統領為赤豹軍驍騎將軍張嘯山。傳我令,他的六千人由你指揮。”
或許是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一直縮在晉王懷裏的蕾莉安突然掙紮了起來,從馬上便往下跳。
晉王看到蕾莉安緊抱著李雪鱗不肯放,在心中歎了一聲。道:“你把這女孩子也帶上吧。離了你,她是不肯獨活了。陽朔,留得青山在,總能一雪今日之恥!……你,你可千萬小心!”
李雪鱗心中一酸,咬緊牙不讓淚光浮上。一抱拳,上馬。扯下身後的鬥篷將蕾莉安綁在自己前麵。“踏風”似乎也明白今日之戰非同小可,沒有像往常那樣打響鼻刨土,而是一動不動,任由李雪鱗將圓盾、長槍、重劍掛在身側,又在鞍座之後橫捆了八把替換馬刀。
沈鐵塔已經將麒麟隊集合了。他們清清楚楚聽到了李雪鱗和晉王的對話,明白將要執行什麼任務。
李雪鱗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得猙獰可怖,嘶聲道:“今日,我們殺個痛快!今日,我們要讓蘇合人親身領教,什麼是真正的突擊!”
兩百七十個漢子齊聲大吼。
李雪鱗馬刀一指遼東部的狼幡:“那,就是我們的目標——敵酋的人頭!麒麟隊——”
“無論敵我!有死無降!!”
李雪鱗一揮鞭,當先衝下坡去。但沈鐵塔立刻領第一隊趕了上來,將他圍在中間。
這些人,這些人啊!李雪鱗看著那一個個憨厚的笑容,心中一陣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