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權位(2 / 2)

於是乎就出現了非常荒誕的景象——中書省那些個二品三品,最次也有正五品的老頭個個鶴發鳩首,卻向一個二十冒尖的小年輕早請示晚彙報,而對方正式的官職僅僅是“中書舍人,天子侍讀,正六品”。

李毅非常享受這種提前轉正的生活。忙歸忙,倒是樂此不疲。尤其當自己親手敲定的決策被轉到尚書省具體推行時,那種牢牢抓住權柄的滿足感比之十年醇釀更讓人如癡如醉。

一次和晉王妃閑談時,他感歎道:“娘親,兒現在才知為何那麼多英雄好漢、才俊之士,都非要將一生拋在這官場上。”

王妃勉強擠出個笑容,什麼都沒說。

還有什麼好說呢。兒子初嚐權力的禁果就深得此中滋味,不肯罷手了。對這種人,勸,真的有用嗎。

“……子,世子!”

“嗯。啊!哦,董大人,您繼續說。是籌措糧草的事吧?進行得如何了?”李毅元神歸位,揉揉太陽穴。煩心啊,哎!女人們就是不能理解軍國大事的重要性,連母親都給自己擺臉色。

董尚華在座位上躬了躬身,道:“現今隻征得米一萬八千石,麥兩萬兩千石,幹草料九千斤,都已派兵護送去了燕州。但離王爺要的還差一半。”

“怎地如此拖遝?大軍在外,糧草先行,這可是事關國家存亡的頭一等大事!”

“北方各州都已在盡力籌措。無奈今年北旱南澇,不少地方還得官府放糧賑災。這一來一去,朝廷能收的糧食一下子減了七成。實在是難為無米之炊。”

李毅皺緊了眉,思索一陣,道:“商人可有囤糧?”

董仆射小心翼翼地答道:“按說現下糧價高企倒不關商賈的事。各州府對囤積居奇之人嚴懲不赦,這當口無人敢以身試法。不過要說存糧,商賈之家比普通百姓要富足些,自然多少也有點。”

“就這麼定了!”李毅一拍桌子,“即日起向商賈征收市易稅。凡是在中京開店的坐賈,每日征三錢白銀,行商征一錢白銀,其餘州府按製遞減。當日完稅之人發給憑證。但若是能以糧食抵衝,稅額可立減。那些商賈之徒素來奸猾,於國無益。此時讓這些人出點力,幫著征糧,也算是高看他們了。我看事不宜遲,著戶部把稅額核一下就立刻推行全國吧。和蘇合的仗還有得打。從南方運糧損耗雖大,但能多收一斛就多得一分勝算。諸公且看如何?”

董尚華和戶部白尚書麵麵相覷,其餘品級更下一等的官員都低著頭,默不作聲。

這位二十年後中書令說的法子聽起來無懈可擊。但他們憑直覺感到其中大有問題。可真要說有什麼不妥,一時又難以成言。

董尚華為人油滑,謹小慎微。原想要出來勸暫緩實施,或是小範圍實施以觀成效。但李毅最後兩句話已經挑明了,此事不容再議,剩下的隻有一些操作層麵的技術性問題,按規矩該交由尚書省落實了,中書省的工作就此完成。

雖然這法子急了點,能幫上北伐大軍的忙也就是幫上晉王的忙。就算有什麼問題,也不過是像世子所說,受損失的無非是些商人而已。這些商賈,不事生產,整天想著從農工身上盤剝,正當好好教訓下。

想到此處,氣度寬宏的董仆射也就眼觀鼻,鼻觀心,不再過問。

李毅見無人反對,滿意地點點頭:“既如此,便轉尚書省吧。要快!”看著這些高官圍著自己忙碌,他臉上不知何時已掛滿笑容。

國家大事全憑自己一言而決,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