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巴拉窩冬的地方選得不錯。這塊狹長的三角形平原寬一公裏,深兩公裏多,三麵環山,多少擋住了西伯利亞來的冷風,還提供了難得的野味。山穀東南是個喇叭形的出口,易守難攻,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就能發現。
李雪鱗打聽到這個部落的實力後並不想招惹他們。硬碰硬幹上一仗,他手下新建的這個旅至少報銷三分之一,那時候還拿什麼去和壺方人討價還價?他要的不是地位對等的義兵,而是有絕對忠誠的職業軍隊。
他下令全軍在一山之隔的南麵空地上紮營。天已經陰了,晚上多半下雪,那時候再從山穀外悄悄經過,人不知,鬼不覺。
但他們還是被發覺了。紮營後不到一個小時,前哨斥候報告,約兩千人的蘇合騎兵沿穀口繞過山梁,正殺奔此處而來。雖然繞了遠路,離這兒也就二十多裏地了。
“隔這麼遠怎麼會暴露的呢?”張彪邊穿戴鎧甲召集士兵,邊在心中嘀咕,“難道蘇合人也有那種望遠鏡?”
“海東青!奶奶的,我怎麼忘了這茬!”李雪鱗邊下令整隊,邊在心中鬱悶非常。之前襲擊的小部落中也曾發現過這種遊牧民喜愛的獵鷹。蘇合貴族狩獵時常以海東青為耳目,轟出獵物。這種鳥十分聰明,在高處看得極遠。發現有這群奇怪的人馬在左近自然會有異狀。
不多時,也就數兩百下的功夫,兩個團三千人集結完畢準備迎敵。剩下一個旅部直屬營保衛工匠和輜重。
還是比老兵們差了些啊。李雪鱗暗暗搖了搖頭,跨上興奮不已的“踏風”。既然一戰不可避免,不如變壞事為好事,讓這些熊兵在死人堆裏走一遭。能活著回來的人戰鬥力比以往會高上不止一點。
三千騎兵列隊在雪中。黑色夾克式填絨軍服、皮馬褲、皮靴,李雪鱗設計的騎兵輕甲也已成為製式裝備,每人一副,底下襯著硬皮甲。為了做這些東西,不僅工匠營連續幾天不眠不休,正規軍也輪流去幫手,鬧得團長營長們心中直直嘀咕。
但穿上了統一的軍裝,整支部隊氣勢為之一振。沒有比這種整齊劃一更能強調軍隊紀律和歸屬感的存在。
這就是我李雪鱗的兵!
在來這個世界前,李雪鱗充其量也就在“打狗”時指揮一個五人突擊小組,哪曾想不到一年時間,居然能有一個騎兵旅的家底。
這還是隻開始。他得意地笑了笑,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沒事我弄個方麵軍的建製出來幹嘛。
大戰當前,李雪鱗微笑退去,喝一聲:“許參謀長!”
“有!”新任命的中校參謀長許福海上前一步,敬了個禮。他是麒麟隊元老,一分隊隊長。念過私塾,當過都尉,心思縝密。這個職位上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作戰計劃?”
“報告長官!經緊急商議,參謀部提出一號方案,認為應以主力將敵人從大營向東北方平原引開,不正麵接觸,運動作戰。以弓箭射殺消耗敵人。敵人遠來疲累,應發揮我軍機動優勢將其拖跨,再一舉殲滅。”
“駁回!騎射我們不如蘇合人,徒增傷亡。”
“是,長官!參謀部二號方案認為,應將二團遣至東南方五裏處埋伏等候,一團與敵接戰,將敵人誘至決戰地點,拖亂其陣形,伏兵再從側麵衝擊。”
“批準!修正:一團留下一個營給我。人太多敵人不肯上當,那個營我也要派用場。”
“是!長官!”許福海敬了個禮,轉身要走,卻被李雪鱗叫住。
“此戰後你將兩份方案都寫下交給沈旅副。這是參謀部組建以來的第一個作業,以後要讓每個新兵都看看,他們所在的是一支用腦子打仗,大家都出力的新型軍隊!”
“是!長官!”許福海再次敬了個禮,高興地去傳達命令。
二十年後,這份用炭灰寫在羊皮上的作戰方案被公開展出。與第一麵黑麒麟軍旗和四十九壯士托孤書一同作為鎮館之寶,保存於國防軍軍史館中。成為每個新兵的入伍必修課。此乃後話。
張彪看著這種省力又討巧的決策方式,十分新奇。與他之前想的不同,主帥並未因此被架空,相反,可以在集合整個參謀班子智慧的基礎上進行最後修正。他是個從軍十餘年的老兵,憑直覺就感到這可能會降低一些效率,但也能避免一言堂帶來的片麵。俗話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戰爭,比的是誰犯的錯誤更少。這是李雪鱗常說的一句話。
張彪轉向篤定自如的上峰,道:“你在身邊留兩個營,打算玩什麼花樣?”
準將旅長人畜無害地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計。”
張彪隻覺一陣惡寒——這人笑得越燦爛,說明待會兒有人倒黴得越厲害——哈爾巴拉部落沒事招惹他幹嘛!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