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雪鱗的時代,海參崴曾是中國人心頭永遠的痛。這個曾屬於華夏的東北亞罕有良港,卻泊滿了蘇俄太平洋艦隊的航母、巡洋艦、驅逐艦、核潛艇。但在這個世界的這個年代,海參崴第一次作為軍港被占領和使用,是在一個漢人天可汗手裏。
“你就是軍長派去高麗的那個卡……卡什麼來著?”
“卡紮姆,尊敬的將軍。”
李鐵膽一拍腦袋,歉然道:“哦,對不住,你看,這名字實在拗口,俺記不住。不過你這些都是……”
“四船是成品的刀劍和弓箭,兩船是便於加工的鐵片。還有四船糧食,兩船木炭,兩船誌願參軍的夏人,最後那一船……呃……”卡紮姆拉過李鐵膽,忍著將軍甲衣上撲鼻的酸臭,湊在他耳邊道,“那一船是些貴客,您派幾個人好好保護,讓他們看到天可汗的軍隊是怎麼獲勝的就行。”
“哎,看你這繞彎子繞的,不就是些來觀戰的嘛,俺理會得。”
李鐵膽滿不在乎地扒拉開卡紮姆,走到那幾個裝束怪異的人身邊。其中三個戴著尖頂氈帽,穿著寬大的白袍,留著山羊胡子。另兩個穿著考究的燈籠樣白色綢緞衣褲,被寬大的衣服一襯,更顯出衣服主人的瘦小。最吸引李鐵膽的還是他們頭上足有二尺的烏紗帽。
“這世上的事說稀奇真稀奇!大白天的裝什麼黑白無常呢。”
少將師長隻是低聲感慨一下,那兩頂烏紗帽突然就朝著他過來了。
“久聞將軍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李鐵膽萬萬想不到,烏紗帽一開口就是標準流利的漢語,帶點吳越地方硬舌頭的口音。連禮節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周到。作的那個半揖如果用量角器來量,上臂與身子是標準的九十度。
少將師長受了人家的禮,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問道:“你是哪位?俺是國防軍第一軍第一師師長李鐵膽。現下是少將。如果你們早來半個月,俺隻是準將,低一級,得俺向你行禮了。”
“將軍過謙了。某雖身在高麗,也聽聞將軍戰績輝煌,所向無敵。恰好那時在高麗皇城*遇到卡紮姆兄,如此良機怎能錯過,便借著卡紮姆兄的東風來到這將軍百勝地,希冀一睹閣下破敵盛況。”
李鐵膽雖然聽得還不是太明白,但也知道人家是在拍自己馬屁,笑眯眯受了,道:“哦,好說,好說。這樣吧,俺還要去點收運來的物資,麻煩你們先跟著俺的參謀長下去歇息,等這邊忙完了俺再去找你們。對了,俺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怎麼稱呼?”
“敝姓九條,名賴嗣*,大和國從四位下右近衛少將。這位是某的副手,正七位下右兵衛大尉,赤木正之。”
“少將?那和俺一樣了。俺帶兵時間還不長,待會兒可得向你請教請教。行,俺得去忙了,回見。”
等兩個烏紗帽被錢雄領下去,卡紮姆又笑著貼上來:“尊敬的將軍,您可得好好款待這兩位貴客。要不是他們幫著說好話,高麗王可沒那麼爽快賣我們東西。”
“這兩個家夥很危險。”李鐵膽皺起眉,“俺也說不準,但他們那眼神不是什麼好種,和以前來俺們莊子收租的刺史他老爹一個樣。那笑是假的,心狠手辣著呢。他們幫了忙,俺記著,該謝自然謝。但要是龜兒子想在暗地裏玩什麼貓膩,俺醜話說前頭,你卡先生和他倆關係再好也白搭。俺可不管他們那什麼大和小河的。俺就不信,這世上誰膽子長毛了敢惹咱國防軍!”
“那是,那是。”卡紮姆沒想到李鐵膽看起來呆頭呆腦,卻是個精細人。九條賴嗣他們別有所圖,瞞得過其他人瞞不過他這個走了十幾個國家的老江湖。原本是覺得大和孤懸海外,想拉攏這兩個人作為一條退路。萬一李雪鱗兵敗還能遠走他鄉。不求複國,至少和庫斯魯安安穩穩過一輩子。現在看來是沒什麼指望了。
“那幾個又是什麼人?”李鐵膽指指神色冷淡的三個氈帽,問道。
“尊敬的將軍,他們是幫著押運貨物的高麗官員。領頭的是高麗樞密院的參事,崔洙浩崔大人,另兩個是他的隨從,也都是樞密院的。”
“樞密院?那是幹什麼的?”
“呃……您真的不知道?如果打個比方,樞密院就和天可汗屬下的參謀部差不多。”
“咱們買他們東西,是軍長真金實銀付的錢,和高麗的參謀部有個屁關係了?”
“這個……”
“算了,俺明白。這些龜孫都是牆頭草,對不對?來看看咱們是不是能打得贏蘇合。如果打不贏,他們立刻從背後捅刀子。”
卡紮姆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支吾了一會兒,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您真是有遠見,尊敬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