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鱗人在燕州,和大部隊隔了近千公裏,十天裏要想準備周全顯然是不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預先料到這種情況,在來這兒之前就已經有些安排。
“這一趟出差不比以往,暗刀子防不勝防,而且還不光是針對著我們的。張彪,張鬆,你們就別蹚這趟渾水了。”
張鬆端上一杯熱茶,笑道:“王爺,您先抖落了頭上的雪花再慢慢說吧。”
“這沒什麼好笑。另外給我記著,在一切還沒確定前不許在外頭造聲勢。除非你們打算看著我這司令官被綁在京城裏淩遲。”
“您說這話誰信啊。”張鬆撇撇嘴,“遼州城北一個旅,張家口外一個旅,咱們雖說打出了協防的牌子,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幹什麼用的。這千裏奔襲本來就是咱們的拿手好戲。”
“那是為了以防萬一。媽的,真用到他們時老子也差不多被押上法場了。廢話少說,睡一覺,你們兩個明天一早就回去。隻要咱們自己不出事,我在京城裏就有底氣。”說著,李雪鱗下意識地看了張彪一眼。
新任軍長對大夏那套很是了解:“雖說受封王爵是件大事,也未必一定要進京。你若是怕朝廷那邊不好交代,打個清剿蘇合餘孽的旗號就行了。沒人會在這個當口硬要你放下手頭的事回去。”
“不,這一趟我非去不可。”
這些人中隻有齊楚知道是怎麼回事。天可汗正在為認祖歸宗做準備。
“齊楚,你和我一起去。把王九郎也叫上,讓他帶一個加強連,一百五十人都是遊騎兵,穿普通士兵的製服。”
“一百五十個遊騎兵……您是準備在京城打仗麼?”
“別人有這個打算,我不做準備豈不是白白當了冤大頭?我來之前已經讓王九郎率隊在遼州外待命了。你立刻派人去報信,他們用不了十天就能到。對了,讓他們除了檢查一下吃飯的家夥,別忘了把那幾口箱子也帶上。都是性命交關的東西。”
這個時代的三更天大家都應當睡得死沉死沉,除了更夫的梆子不會有其他聲音。但幾位將軍都聽到驛館外傳來大群人馬聚集的嘈雜。在冬天的深夜聽來格外刺耳。
李雪鱗他們迅速交換了目光:
大夏要捉拿我們?
不,不可能。他們不會冒全麵戰爭的風險。
可明顯是衝我們來的。
護衛?不像。
人數在一百以上。
怎麼辦?
怎麼辦?
李雪鱗冷著臉命令道:“齊楚,你在外麵布置了暗哨?好。大家把燈熄了。宏,哲倫,去守住院子那邊的通道。齊楚,你和我留在這裏。我給你的匕首還隨身帶著嗎?給我一把。張彪張鬆去取武器。越短越好。”
李雪鱗接過那把仿製的“叢林之王”在手中掂了掂,再次不由自主地想起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事。當時他一無所有尚且要不擇手段地活下去,現在有了這份事業,更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人做了。
“篤篤”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齊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走到門板的縫隙邊,蹲下身往外張望了一會兒,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大門。
“砰!”門板被風雪推開,撞在驛館的牆上。冷風夾帶著雪花卷進屋內,門口三尺被乳白色的水汽籠罩了。
“哎,哎,哎,別動刀子,有話好說!是我,是我啊!”一個有些嬉皮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雪鱗收起匕首,笑笑:“仆固德潤,你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留了張紙條說有急事,不打招呼就回吐穀渾,怎麼現在反倒有空半夜敲門?我的暗哨呢?”
回鶻少年從消散的水汽中走了過來,撣去皮裘上的雪花,仍是那副笑得滿不在乎的樣子。
“天可汗,您的部下實在厲害,我們遠在兩條街之外就被他們堵住了。要不是我們都認得,恐怕還靠不到你的門前就被鋼弩射穿了脖子。嗯,不錯。這樣我就放心了。”
如果仆固德潤的出現還隻是讓李雪鱗有些吃驚,齊楚領進來的人就讓他足足愣了幾秒鍾。
“王九郎中校,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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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晉王的級別,要出外辦些什麼事,下頭理所當然要準備好排場。還不能小了。像回京報捷這種大事,自然要用僅次於皇帝的高規格來辦。從刺史府開始,一路上士兵們趕開百姓,文武官員們則將晉王和李雪鱗夾在當中,一路走一路說,好似一別之後再也看不到一般。表忠心的表忠心,拍馬屁的拍馬屁,整整十裏路,一個上午,居然從未冷場過。李雪鱗算是修煉過嘴皮子功夫,也想不到話還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