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麼回事?我記錯了嗎?劉弈目瞪口呆。這分明是昨天早晨起床時兩人的對話,連一個字都不差。是姆布拉在開玩笑,還是我的頭腦出了問題?
接下來的一切簡直讓他懷疑人生。每個人都在重複著昨天的事,整理裝備,為動力甲罩上白布,隊伍帶上幹糧和清水出發,在下午抵達巴勒貝克先生的旅店。各種怪異的念頭在腦中紛至杳來,今天隻是昨天的重複這種事,有可能是真實的嗎?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抑或是回憶,身體的感覺明明很清晰,可就是覺得和任何東西之間都隔著一層薄霧般的帷幔。
很快,卡勒夫的隊伍又一次來到旅店,法芙妮也準時出現。護衛的人數,女孩的話語,姆布拉拿出來的巧克力與餅幹,費薩爾省下的部分,所有的細節,甚至卡車爆炸時升騰的烈焰都與昨天一模一樣,劉弈再度經曆昨天的戰鬥。
肥胖的軍閥又一次破門而出,劉弈目視他背著小女孩跑下樓梯,消失在牆角後,跟著滾滾沙塵一路遠去。仍然沒有開槍,也許根本就無法開槍,無法忍受無辜的人倒在自己槍下,這一點他始終堅持。
於是隊伍又一次無功而返,歸途中費薩爾抱怨,法芙妮反駁,姆布拉打圓場,每個人都像是舞台上的演員,重複著表演過的動作與台詞。
回到營地,還是昨天的夥伴們來安慰他。沒關係的,隻是一次而已,將來機會多得是。劉弈渾渾噩噩,機械地應和著眾人,並非他有意敷衍,身上發生的事超出了可以理解的範疇,他的腦子近乎一團漿糊。
沙漠的夜晚很冷,最後一個同伴也在拍了拍他背後離去。劉弈裹緊毯子,不要緊的,明天的太陽還會照常升起,一定是勞累和壓力導致的過度緊張。他隻有這樣說服自己,否則再堅韌的神經也無法承受,真要爬起來在營地裏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
次日清晨,他在晨曦中醒來,身上的毯子滑落。聽到響聲,姆布拉以充滿朝氣的聲音問候:“早上好,劉,今晚準備幹掉幾個?”
劉弈聽到自己回答:“一個就夠了。”
“狡猾的家夥,”姆布拉佯作生氣,“又把最好的獵物挑去。好吧,就聽你的,不過其他的你別出手,都讓給我!”
心底裏一聲呻吟,同樣的事又發生了。我該怎麼辦?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我在幹什麼?那天剩下的時間裏,整理裝備,出發,戰鬥,逃跑的軍閥,回營,同樣的經曆就像是電影在眼前回放,隻不過他也是演員之一。
第三天就這樣過去,接著第四天還是一樣,第五天,第六天,每天都像兩滴水一樣完全相同。甚至連這個事實本身在劉弈的腦袋中也越來越模糊,唯一的不同隻有他自覺正在越來越疲憊。
該試著改變,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又一次穿上動力甲出發時,他提醒自己。這副情景似曾相識,他想起北歐神話中偉大的戰士們,他們死後靈魂升入瓦爾哈拉神殿,每晚縱情歡宴,而白天便無數次重複令他們獲得無上榮譽的戰鬥。
除了每天都重複以外,其他的和神話一點也不像。放跑目標的戰鬥毫無榮譽可言,也沒有瓦爾基裏女神來帶自己進入神殿,更沒有宴會。
隻是,為何會突然想到的是北歐神話呢?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照理說,一個十幾歲的天朝少年,沒多少機會了解瓦爾哈拉神殿。思索間,旅店又一次出現在地平線上。對了,我後來離開過這片土地,回到了天朝,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