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願意等呢?”周景年靜靜的聽他說完,冷靜的問。
沈曄一噎,頓了頓,才說道:“小女無才無德,擔不起二公子厚愛......”心裏卻在嘀咕,婚姻大事都是由長輩操持,什麼時候有晚輩自己出來談了?
“那麼,是世叔對我有所不喜了。”周景年的臉色看起來頗有些苦澀,“我與二小姐同樣生在公卿之家,彼此年紀也恰當,我雖不才,卻自認德行沒有虧損,不知世叔不喜我何處?”
沈曄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捉摸不定。
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形。於他們這樣的人而言,說話多半不會趕盡殺絕,總是含蓄委婉,給人留三分顏麵,日後才好相見。周景年的話,幾乎就是赤/裸/裸在問,他這個做父親的,到底對他這個求親的,有什麼不滿。一般人家拒絕提親,十有八九的理由是八字不合,這也是最體麵的婉拒方式。沈曄還未看過周景年的八字,也隻能委婉的說自己的女兒年紀還小。不然呢,難道要他說不喜歡這個小子,所以不想將女兒嫁給他?那樣和與周家撕破臉皮相比,又有什麼分別?
他喝了口茶,在心裏組織著措辭,該怎樣委婉又清楚的拒絕這個人呢?
周景年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可他並不打算就此放棄,又說道:“世叔與我父親交好,我在世叔麵前,既是子侄又是小輩,若有不妥之處,還請世叔賜教。”
沈曄臉色微僵。
他不滿的,不就是上次周家拒絕了沈家提親的事情嗎?盡管那次不算正式提親,隻是沈夫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提了一提,便被周家拒絕了。盡管他身為男子,不太覺得這是一種恥辱,也並沒有因為這樣對鎮北侯有什麼偏見,可妻子失落的表情卻一直刻在他的心裏,況且當時女兒還那麼小,盡管當時看起來太過任性,想來心裏也是很難過的吧?
既然周景年要個說法,那就給他個說法好了。
沈曄想了想,道:“一年多前,小女頑劣,自見到二公子,便心心念念。當時拙荊心疼女兒,曾經赴府在令堂麵前提過婚事,令堂當時已然拒絕。如今小女已忘卻前塵,一年前的時候,也隻是年少不懂事時的一時衝動,她已不再提及。二公子又何必舊事重提,惹得大家都不痛快呢?”以他溫吞吞的性子看來,這幾乎是他說過最重的話了。
當時的事情,周景年是知道的,對於沈夫人的提親,他不僅不以為然,甚至覺得沈家那位小姐粗俗無力,驕傲自大。而如今,再見到沈宛時,似乎已是前生今世的區別。世事易變,而他,當時對她的羞辱,也曆曆在目。周景年在心裏苦笑了一聲。當時他曾那麼看輕她,如今,終於遭到報應了。
這種求而不得的苦楚,也算是真正經曆了一回。
“這事是我的錯。”周景年認錯很誠懇,沒有半點推脫的意思:“當時我年少輕狂,隻當二小姐任性妄為,也是我自己目中無人,並沒有將二小姐放在眼裏。”他的語氣很真摯,說著,緩緩站起身來,朝著沈曄深深作揖,“當時我不僅傷害了二小姐,也令沈夫人傷心難過,是我的不是。”
“時過境遷,我的認錯已經無濟於事,不過,我想要求娶二小姐的誠意卻是真的。”周景年直視著沈曄的目光,他的臉色凝重而深沉,“在回京都之前,我已經聽說了二小姐為了社稷奔走之事,皇後娘娘對二小姐也百般讚譽,那時候我雖遠在邊關,卻也想見一見二小姐。後來回到京都,在家母房中遇見二小姐,和一年前截然不同,也許是我一年前有眼無珠,錯認了二小姐。二小姐爽朗大方,足智多謀,見多了那些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便覺得二小姐的坦誠珍貴不已。今日在湖邊偶遇,二小姐卻不甚落水......也是這陰差陽錯,是以我起了求娶二小姐之心,無論這門親事是否能成,我待二小姐之心絕不動搖。”
一席話說得沈曄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尤其是後麵他連連誇讚沈宛,更讓沈曄神色大霽,聽完最後一句,沈曄的眉頭緊了緊,他很認真的凝視著周景年,問出了他心裏最想問的那一句話:“你可喜歡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