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繁星,在一團團濃厚的雲層漂移遮攔住它們容貌的時候,才毫不吝嗇地將微弱的光芒,散向大地。
每個月的十五過後,便是殘月,月亮初升的時間越來越碗,直到三十過後,再一次新月的開始。
殘月之際,月亮升起之前,深夜來臨後,惟有靠點點星光才能驅散一丁點的黑暗。
成都城白日的繁華景象,在入夜之後,頓時消失地無蹤無影。
隻有城南那兩條消磨大好人心,象征著糜爛生活意義的青樓大街,在夜色中卻大放異彩,與白日的沉寂形成鮮明對照。
這個時代的人們,還沒有形成後世那樣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的夜生活習慣,所有當天色一暗,所有商家和行人全部停止了行動,安詳地呆在自己的家中,享受著家人帶來的天倫樂趣。
一條詭異的身影,從賈府後門飄出,行往城北方向。
夜行人以飛速施展身法,瞬間越過兩條長街。
借助微弱的星光,他毫不費力地將四處的事物看地一清二楚,所以在他見到大街中心的那條身影之後,無奈地停住前行的腳步。
陳調雄偉的身軀傲然立於街中心,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見到來人停止前行後,雙掌輕拍道,“張兄如此行色匆匆,準備何往?”
夜行人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陳調的舉動,冷竣的清秀臉龐流露出一閃而逝的疑惑,正是張任。
張任伸手握住身後背負的磐龍槍,漠然道,“小弟之事,無須陳兄過問。”
陳調抬頭仰望星空,淡淡道,“張兄莫不是奉命尋刺我那夜師弟?”
張任眉頭一皺,輕笑一聲道,“陳兄想破壞我的行動嗎?難道不怕大人怪罪?”
陳調緩緩搖頭道,“也許這就是我們遊俠與你們武人的不同之處。你們會對一個人實心塌地,無條件的遵從他的命令,即使明知道那個命令是多麼的愚蠢和可笑;而我們,行事的準則卻是自己心中的那份信念,有時候甚至還會百無忌諱………”
張任低聲冷笑,心頭不由自主地湧現出夜羽的容貌,同時想起他和自己在柏樹下的那番談話。
他感覺自己猛然之間明白了夜羽所謂的真心實話是什麼意思。
夜羽雖然也說朝廷,而且說永遠不希望朝廷失去對地方的控製權,但他的話裏卻沒有一絲尊重朝廷或者擁維護朝廷的意思。
他所要維護的,乃是他自己所說的那個漢民族,並非單單指朝廷所言。
朝廷是漢民族的代表,但並不能完全取代夜羽心中的漢民族。
遊俠欺強扶弱,有時候甚至會惘然不顧法紀的存在,鋌而走險,正是因為他們心中都有著典型的輕朝廷而重大義的觀念。
所以才會有“俠以武犯禁”的說法,被韓非子寫進他的《五蠹》裏。
“說實話,大人此舉,可真讓陳某寒心不已。”陳調眼中露出一絲痛楚,沉聲道,“他既想和張魯合作,對付劉焉,勢必依仗夜師弟,想不到他卻僅僅因為疑心你和夜師弟的交談對他有所不利,就讓你出手行刺夜師弟,大人好糊塗,張兄也好糊塗!”
張任心頭一震,頓覺陳調此語在自己體內掀起的驚濤駭浪。
他雖然也覺得賈龍的決定過於荒唐,但賈龍至少在名義上仍是他的上司,這就讓他即使有反對之意,也隻能壓在心頭不表。
當賈龍裝做若無其事的模樣詢問他和夜羽交談的內容時,他為了不使賈龍感到難堪,特意挑去夜羽所說的一些針對賈龍的字眼,把自己和夜羽交談的內容有選擇性地同賈龍交代了一番。
但賈龍明顯並不相信他的這番話,沉默了片刻後直截了當地提出讓他侍機刺殺夜羽。
此舉無疑是讓張任去送死。
夜羽和張魯兩人的實力,就足以讓張任沒有全身而退的勝算,更何況他們身旁還有數十名五米道的高手在虎視耽耽地守衛著兩人。
張任心中略一猶豫,頓時惹來賈龍一聲冷笑,“當然,我隻是讓你尋找機會而已,畢竟夜羽和張魯兩人身邊還有如此多高手護衛,如果你覺得沒有把握,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