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緊急朝會便如此結束了,沒有預想中的人頭落地,也沒有改變朝中的格局,更沒有皇帝顯露北征的意圖。離開時多數大臣都帶著不解或是失望的神色。
出了華章宮,蘇戈蘇瀚父子便上了馬車回魯國公府。隨著馬車顛簸,兩人始終無話。
行了多時,蘇瀚忍不住發問,“爹,陛下這是怎麼了,以往的豪氣去哪兒了?不想著發兵為襄王報仇卻把孩兒調往鯤州做什麼勞什子的總兵官,那裏的兵什麼樣誰不知道,都是些個混軍餉的兵油子,去那兒能有什麼出息,這不是明升暗貶麼?”
“你懂什麼!”蘇戈低聲怒喝了一聲,“襄王這一薨,朝中局勢必然動蕩,那些老臣,除了襄王誰能鎮得住,削弱老臣們的權勢是必然的,把你調離我身邊也就是除了我的兵權,這擺明是殺雞給猴看,不過這也意味著我暫且無事了。”
看著兒子似懂非懂的樣子,蘇戈也隻能暗自歎息,這個有勇無謀的兒子什麼時候能夠真正成長。
許多話無法對蘇瀚言明,蘇戈自己卻清楚得很,襄王薨,皇帝定然會想要傳位於晉王,這樣一來,朝中的換血也就在所難免,自己已經表明了立場,晉王登基隻怕自己難有好下場。蘇戈心想,得想個辦法。
蘇瀚一向懼怕這個嚴厲的父親,被訓斥了便也無趣地不發一語,回到家中剛下馬車便躲進自己的臥房睡覺,確實連日的趕路也讓他一身疲憊。
蘇戈也不理會,剛進大門,坐在門房中的管家附耳稟報道,“老爺,中尉毛所鮫大人等候老爺多時了。”
“終於來了麼?”蘇戈暗想,嘴上卻似是疑惑地說道,“他來作什麼?”
毛所鮫今日稱病未朝此時卻來到自己府上,這可是犯了大忌諱的,若有風聲外泄,恐怕這圖謀不軌的流言恐怕也是會出來。來不及多想,蘇戈便直奔廳堂。
來到廳堂,隻見客座上坐著一個灰布衣衫蓬頭垢麵的人,看著年紀與蘇戈相仿。這人雖然穿著如乞丐一般,卻還是看得出是何等的孔武有力。
毛所鮫見蘇戈進來,那人趕忙起身行禮,“中尉毛所鮫,拜見左將軍!”
蘇戈不知這毛所鮫有何打算,便試探地說:“毛大人所患何疾,不去尋著太醫怎麼如此裝束來到我府中?”
毛所鮫聽了蘇戈的話,知道話中帶刺,並不以為意,又施一禮,道:“將軍切莫如此說,微臣的確患了風寒,隻是此時不來見將軍,隻怕將軍會永遠失了一個掌控天下的機會。”
蘇戈聽到這兒,急忙阻止了毛所鮫的話頭。咳嗽了一聲,守在門外的管家沈喜一閃身便來到了門口。“看住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蘇戈又轉身對毛所鮫引了路,“毛大人,書房說話。”
二人穿過廳堂,來到了蘇戈的書房,剛落座,蘇戈便發問:“中尉如此貿然來訪,可有為人察覺?”
毛所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尷尬地笑著搖搖頭,“我都扮成這樣,哪還有什麼人認得出我,要不是管家聽出了在下的聲音,恐怕是連府上的大門都進不來。”
這麼一說,蘇戈也是頗為尷尬。毛所鮫是蘇戈一手提拔,但兩人在朝堂之上卻顯得水火不容,似乎毛所鮫絲毫不領蘇戈的提拔之恩。但外人不知的是,毛所鮫卻在私下裏經常拜會這位魯國公左將軍。可以說,他是蘇戈的第一心腹。
“剛才的話是何意思?什麼掌控天下?”蘇戈忙轉入正題。
“將軍看不出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麼?”
“此話怎講?”
“今日陛下饒了吳兼一命,隻是看在往日情分上讓他多活幾日罷了。隻要將軍為襄王殿下報了仇,哪怕隻是促成了北征,這便能籠絡住天下擁護襄王殿下的武將的心。更進一步,這襄王薨了,最得益的隻怕是岐淮附近的那人了,正好利用襄王出事來做點文章……他日登基的若是皇長孫殿下……”
說到這兒,毛所鮫閉了口,他知道蘇戈已經動心,因為這誘惑太大了。
的確如此,蘇戈確實動心了,這個誘惑的確太過誘人。但他此時並沒有表態,隻是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毛所鮫明白這是在等自己說出計劃,“眼下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將軍!”
“哦?你認為如何做呢?”蘇戈斜著眼看了看他,問道。
毛所鮫環顧了周圍,走近蘇戈耳語道,“大人難道忘記了關在牢中的前任丞相李醒李大人了嗎,隻要……”
說完一切,蘇戈終於露出了微笑,他對這計劃十分滿意,便親切地說,“子遊,你不愧為我最信任的人了。”
“將軍哪裏話,要不是將軍的知遇之恩,隻怕在下現在還在化州看著驛站!”子遊是毛所鮫的字,蘇戈很少這樣稱呼他,這讓他大喜過望。
又寒暄了一陣,蘇戈便派人將毛所鮫又喬裝送出了魯國公府。
當天夜裏,蘇戈寫了封信派人送到了與自己交好的郎中令趙宣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