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朝廷的詔書也都是很好的文章,因為寫詔書的人都是當時文人的冠冕,如果沒有一流的文章手段,做皇帝的也不可能任用他來為自己草詔,所以,這些詔書也都可當作好文章來一讀,這類文章一般來說,都非常大氣、莊嚴,又有雄辯的說理,又有華麗的辭藻,甚至還有平易近人的態度,讓天下的人聽起來能夠心服口服。不信的話可以試讀一下這分詔書,詔曰:
誕膺景命,奄四海以宅尊;必有美名,紹百王而繼統。肇從隆古,匪獨我家。且唐之為言蕩也,堯以之而著稱;虞之為言樂也,舜因之而作號。馴至禹興而湯造,互名夏大以殷中。世降以還,事殊非古。雖乘時而有國,不以義而製稱。為秦為漢者,著從初起之地名;曰隋曰唐者,因即所封之爵邑。是皆徇百姓見聞之狃習,要一時經製之權宜,概以至公,不無少貶。
我太祖聖武皇帝,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圖,四震天聲,大恢土宇,輿圖之廣,曆古所無。頃者,耆宿詣庭,奏章申請,謂既成於大業,宜早定於鴻名。在古製以當然,於朕心乎何有。可建國號曰大元,蓋取《易經》“乾元”之義。茲大冶流形於庶品,孰名資始之功;予一人底寧於萬邦,尤切體仁之要。事從因革,道協天人。於戲!稱義而名,固匪為之溢美;孚休惟永,尚不負於投艱。嘉與敷天,共隆大號。
真是漂亮的文章,是出於劉秉中的手筆嗎?
劉秉忠生於1216年,比忽必烈僅小一歲。當時的北中國,由遼、金兩朝的統治已經超過了兩百年,劉秉忠的父親和爺爺,都曾經是金國的官吏。由於家庭有入仕的傳統,十七歲的時候時候,劉秉忠也曾進入當局的下級機構做刀筆小吏,算起來這一年該是1233年,而金國被滅也在這一兩年間,而此前數年華北地區早已經兵戈不斷,可見劉秉忠剛剛參加工作,就是在蒙古國的行政序列中,隻不過象他這樣下級的文官,實在無須對局勢負什麼責任,專業技術人才,不管怎麼改朝換代朝廷都是需要依靠的。
然而,劉秉忠這個人看來不是凡品,不久以後,他因為不甘心於這份下級文吏的工作,終於棄職到武安山出家為僧了,這時候他的名字叫做“子聰”。1247年,三十歲的僧人子聰,因為遊曆雲中(今山西大同一帶),不知因為什麼樣的機緣巧合,他被忽必烈招進了幕府,從此深得忽必烈的器重。他們曾經在一起討論過“馬上得天下,不可以馬上治之”等高深的政治理論問題,忽必烈非常喜歡讓這些有學問的漢臣給他講曆史掌故,最喜歡聽的是講唐太宗等帝王的治國故事。某一年,忽必烈的哥哥蒙哥繼承了蒙古大汗的位置,於是指派忽必烈主管漠南漢族地區的軍國事務,“盡屬以漠南漢地軍國庶事”,可謂所用得人。
追隨忽必烈十餘年以後,劉秉忠奉命還俗,又過了十年,劉秉忠去世,死後贈太傅,封趙國公、常山王。
劉秉忠一生的事跡,除了上麵說到的主持改國號、製朝儀以外,對今天更有影響的是他受命主持了元代北京城的興建,元代的北京城,奠定了此後近千年北京作為曆史文化名城的基礎。繁忙的工作之餘,劉秉忠還有興致從事文學創作,他曾自號“藏春散人”,後人結其作為《藏春散人集》,集中有元曲小令一首,是這樣寫的:
[幹荷葉]《漫興》幹荷葉,色蒼蒼,老柄風搖蕩。減了清香,越添黃。都因昨夜一場霜,寂寞在秋江上。
這是一首言短意長,非常讓人喜愛的小詩,特別是詩的最後兩句,有情有景,情景交融,是至今不斷被人們引用的名句。
就是這個劉秉忠,在1271年向忽必烈建議改國號為大元。
從“大元”這樣的國號可以看得出,忽必烈的誌向是很高遠的,他是心懷天下的,是以天下為己任的。又過了八年,大元的海軍在厓山大敗宋軍,宋亡,他終於得到了南宋數千裏的錦繡江山,大元至此成為當時世界上最龐大,最富庶,最難於想象的大帝國。對於這個龐大帝國的疆域,古人有很多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