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把她還給我……”沒有商量的餘地，少年比誰都清楚，卻還是一再想要通過向眼前這個男生讓步來得到那麼一絲絲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
“她不是人類。”流砂直截了當。
“我知道……我知道……”少年雙手捂住眼睛，卻無法阻止眼淚流下來，雙腳已經沒有了繼續站立的力氣，順勢跪倒在地麵上。
我知道。
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的少年，從小被譽為天才的少年，怎麼會遲鈍到沒有發現呢。
在高一開學第一天看到的全年級的分班名單上就看到過整個年級的學生名字，學生總量1449，沒有人叫季莘，高二重新分班的名單上，學生總量1453，仍然沒有人叫季莘。
公布欄上學校引以為傲的培優計劃班專欄，曆屆天才少年少女們，07級，第二排，左數第3個，分明長著和少女一樣的五官。
自己在樓梯上發生的那場意外，明明清晰地記得自己是在上樓，怎麼可能和那人互換了位置麵向下呢。
和少女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街區上熟悉的商販熱情地送給自己的小吃明明都隻有一人份，那麼熟絡卻從來沒有開過少年有關女朋友的玩笑。
青梅竹馬的女生欲言又止的樣子，怎麼會不知道她想說什麼，開不了口向她解釋，才敷衍著落荒而逃。
那些流言也並不是沒有聽到，關於自己中邪的傳說，無論傳得多麼沸沸揚揚，也充耳不聞，隻是不想要疏遠少女。
明明給自己的設定是吊車尾差生的少女，卻可以假裝不動聲色地給提示解題要點，在你做出壓軸大題後雲淡風輕地說“你才是天才吧”。
回想起第一次交流，女生驚愕的眼光，顫抖的尾音。以及她說。
“呃……被發現了嗎？”
「人類不是應該看不見我嗎。」
“嘛，大學什麼的，走一步是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好的大學呢。”
「可是我永遠無法去什麼大學了。」
——“如果早一點遇見你，就好了。”
少年跪在地上幾乎崩潰，他不能哭出聲音，像貓一樣從喉嚨裏發出嗚咽聲，校園裏流傳的故事並不是空穴來風——07級天才少女被北大提前錄取，卻被另一位同班的女生因為嫉妒推下樓梯當場死亡。學校封鎖消息，妄圖穩定人心，之後每年合唱比賽都唱《友誼地久天長》，那些校園傳說也無法遏製。
“還有，她也不叫季莘。”
“我知道，她叫蘭沁頤。”少年仍然捂著雙眼，所以他沒有看到流砂有些驚訝的神情，看來他知道的，比蘭沁頤想要讓他知道的還多。
“為什麼……為什麼我能夠看見她？為什麼她選擇了我？”少年用手背擦去眼淚，卻無法止住眼淚繼續往下流。
“誰知道呢。”流砂垂下眼簾，讓他知道那些原因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隻是一場夢而已，時間到了，就醒了，醒了，就該忘了。
“她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時間那一瞬間靜止了，少年停止了顫動，甚至呼吸和心跳也停了下來，抬起頭來，眼前的男生嘴唇輕啟。
聽不見。
像在真空的環境下，連聲音都無法傳播。
還想騙自己聽不見。
少年終於輕歎了一口氣，你是我一場好夢，明天依然好過。
「我亦空幻。」
「何有萬亙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