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自明替它們轉個方向,過一會再去看它們又倒過去了,簡直是癡心不改。太陽花是我見過的最單純,最熱烈,最用心的花朵。歐陽自明常常驚歎它開花的能力,每一枝都要開花,而且花色繽紛繁多,別的花都開不出那麼多的色彩:粉紅,玫紅,紫紅,大紅,水紅,桃紅;黃色也有很多種,深黃,淺黃,鵝黃,薑黃,深深淺淺地開,妖嬈地開,開到酴醾。花期很短,打開到結束隻有一天時間,晨開,暮合。
一夜之後,花朵在枝頭漸漸枯萎,但不落花不凋零,一個輕輕的轉身之後,繁華謝盡,就將所有的深情厚愛都凝結在心裏。心結千千,最後粒粒成籽。
歐陽自明讓同事和他一起種太陽花,同事嫌它普通。從網上郵購了藍莓,非洲菊,天竺葵和妖姬玫瑰的種子回來種。說種活了要分一些給我來養。歐陽自明答應了,後來又一想,不行啊,她的那些名媛閨秀可能不適合他。歐陽自明不了解那它們怎麼能隨便讓它們下嫁到他的花盆裏來呢。委屈了它們不說,萬一它們對我使小性子,耍脾氣了怎麼辦,一旦伺候不力,它們萎靡了焉吧了怎麼辦,香消玉殞了怎麼辦,不等於是當了一回凶手,把好端端的一棵千媚百嬌給慘害了嗎。
這樣的悲劇不應該再發生。以前種過茉莉,養到開花,死掉了;養過米蘭,也沒長久。
選擇了現在的花草,是因為它們普通如我,這是歐陽自明和它們之間有緣。歐陽自明把熟睡的種子叫醒,種子把那土壤叫醒,種子和土壤一起把花盆叫醒,它們一起將他的心靈叫醒。歐陽自明是它們的主人,它們也是我的主人。
歐陽自明按時給它們澆水,施肥。有事出門,一定忘不了歐陽自明的花草,歐陽自明會給所有的盆都編上號,委托同事照管,留一張紙條說明:1號,3號,五號盆每天澆水,喜濕;2號,4號,6號盆喜陽,幹透了再澆水……
除了太陽花年年要種以外,其他的花草都養了多年,它們努力地活著,茂盛且生機勃勃。
養花其實就是養生活,養心。生活越簡單越好,隨遇而安,不苛求;心像青藤那樣柔韌,碧綠澄清,不屈不饒,年輕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