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 查出一個發貼嫌疑人
雷德蒙的工作效率還是挺高的。他從刑偵和技偵兩個支隊各抽調了五名同誌,以IP地址為主線,以發貼網吧為中心,查人查車查目擊者,並圍繞市公安局內部的可疑人員,從寫材料的文風、有關素材的知情性等方麵展開調查,很快浮現出一個可疑對象,盧卡——年前剛剛任命的刑偵支隊副支隊長。
“真的是他嗎?會不會搞錯?”聽了雷德蒙的彙報,蒙辛博有些不安地反複追問。
雷德蒙說:“應該不會錯。昨天部署調查以來,專案民警一直在馬不停蹄地偵查。鎖定的幾個證據都全部指向盧卡,原來列出的其他幾個嫌疑對象都沒有發貼時間。”
蒙辛博問:“你們發現了什麼?”
雷德蒙回答道:“比較確鑿的,主要有四點:一是與發貼時間相對應的,盧卡的手機信號在發貼地點出現,晚上十一點左右還在發貼網吧所在機站範圍內接了一個電話;二是盧卡的配車晚上十點多鍾經過西苑路出城電子哨卡,晚上從這裏出城的車輛很少,而盧卡的配車十分搶眼;三是網吧老板反映,發貼人戴鴨舌帽、眼鏡,在幾張照片中辨認,覺得盧卡(盧卡是戴眼鏡的)最像;四是經省公安廳筆記鑒定人員檢測,盧卡以往起草材料的文風與該網貼的文風一致。”
蒙辛博慎重地說:“會不會是盧卡恰巧在附近有事,或者是住在附近?”
雷德蒙說:“這個可能性是有。但這個網吧,一般人都不知道,如果盧卡住在附近,反而更說明是他做的,因為可能隻有他知道這裏有個黑網吧,沒有監控、不需要認證。那麼第三點、第四點證據就有鎖定作用。懷疑任何人,我們都是很慎重、按規定動作做的。辨認照片時,拿了五個嫌疑對象的照片,三張未戴眼鏡的,兩張戴眼鏡的。戴眼鏡的,一個是盧卡,一個是原政治部的科長,現任巡特警支隊副支隊長的楊胖子,老板幾乎隻看了一眼就覺得盧卡可能是發貼人。為了做筆記鑒定,我讓一個與盧卡關係很好的支隊長,假借請盧卡趕寫材料的名義,讓盧卡連夜趕出一篇材料,然後將這篇材料與網貼進行文風比對,專家認為基本一致。”
蒙辛博離開座位,端著水杯在飲用純淨水器上接了一杯水,又把雷德蒙等人的水杯添滿。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看著坐在雷德蒙身邊的刑偵支隊長珞瑪,手輕輕地扣著桌麵問:“如果是一起刑事案件,這種文風鑒定,可以做為刑事案件的證據嗎?”
“目前還沒有司法解釋,但可以作為鎖定嫌疑對象的旁證。”珞瑪回答道。
“手機定位呢?電子監控呢?”蒙辛博問坐在另一邊的技偵支隊長黃昭陽。
“這要看位置的準確程度,如果能夠鎖死,就是證據,如果有一定差距,則是一種鎖定犯罪嫌疑人的手段,不完全是證據。”
“那麼,在這件事情上呢?”蒙辛博尋根問底。
“應該說,基本鎖死了。這個地方晚上往來人員很少,除了電力小區住了部分有車的住戶,公安民警根本沒有在這裏出現的可能。”雷德蒙搶著回答,“下一步,我們決定對盧卡進行秘密偵查,查他的其他犯罪事實,查他的經濟問題,特別是他在監管支隊工作期間,負責財務、基建工作。一方麵是敲山震虎,讓他自己站出來認錯,公開檢討,承認誣陷,讓他主動辭職;一方麵,如果他冥頑不化,隻要查出他有幾百元的貪賄行為,就可以結束他的政治生命,再多一點,就可以把他送進牢房去。”
現在看來,盧卡的嫌疑是鐵定的。
但蒙辛博似乎不太相信,網貼早不發晚不發,在他決定爭取市長位置時,發了出來,而且矛頭直接指著他,顯然是一件計劃極其周密的事情。
以盧卡的寫作水平,寫出這樣的貼文當然不難,但他似乎還是相信盧卡的智商和品行,盧卡怎麼會做出這種陷自己於不忠不義的事情?難道說,背後另外有人?不過,與自己爭奪位置的,都是常委級人物,至少也是副市級,他們有可能做出這種事,盧卡當然也有可能,也許他們勾結起來,讓盧卡這個小蘿卜頭出來當替死鬼?
“也許你覺得盧卡不會做這種事?”雷德蒙看著蒙辛博心事重重的樣子,試探著說,“一年前,我們不是同樣不相信盧卡會犯作風問題,但那個女人吵到公安局,卻讓人不得不信。”
雷德蒙如此一說,蒙辛博便覺得,確實有道理。
人心隔肚皮,誰了解誰,誰能相信誰?現在麵對的是一場生死博弈,每一方都在考慮自己手裏的牌,但並不能完全估計到對手的變化。
蒙辛博覺得自己手裏最大的牌是管理著公安局,隻要自己行得正,不必擔心別人的誣陷栽贓,如果別人硬要這麼做,自己隻好不客氣。他最終同意了雷德蒙秘查盧卡的做法,卻又有某種懷疑揮之不去。他討厭這種感覺,這讓他有些優柔寡斷,不是政法委書記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