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就是這幾個人,噢,不,就是這幾個鬼,我總是改不過口,因為過慣了人的日子,剛開始還不習慣過鬼的生活,但相互之間看來還有點話不投機,所以我決定,我要帶著這些鬼朋友立刻下山。
至於去那裏,到底要去幹什麼,我其實心裏一點也沒有底。
我就抱著一個破罐子破摔的態度,想著自己反正已經是徹底歇菜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至於那個籃球巨人,也就是那個燒死鬼,我也不準備與他同行,因為看起來他已經徹底適應了這個陰陽湖邊的生活,而且有人血酒,有水鬼肉,就讓他呆在這裏吧。
死豬也沒有他睡得那麼瓷實,風一吹,他的嘴裏還哆哆嗦嗦地說著些夢話:“媽媽,媽媽,我要回家……之類的鬼話。”
我一想他蜷縮在地上的那副樣子,又覺得他一個人躺在這冰冷的湖邊,無人照看,心裏也有點酸楚,就脫下自己的那件破夾克衫,往那個鬥笠的下麵——也就是他的身上一蓋,然後打算離開。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走過去,一把從地上的泥沙裏拔出燕子的那幅骨頭架子,然後背在身上,一手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腦袋,就往山下走去。
“哎哎哎,”朱冰兒突然衝著我的背影嚷嚷道:“你那麼關心別人,也不關心關心我啊!”
我知道像她這種女漢子鬼,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就說道:
“你不是好好的嗎,還要我來扶你不成?快走!”
朱冰兒一聽氣憤不堪,大聲抗議道:
“你看你那個德行,我還救了你一命,你就那麼沒有良心?”
我本來心情就壞到了極點,再看她還這樣磨嘰,於是就對著她吼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你就跟那個燒死鬼呆在一起吧!永遠不要下山了!”
這一下刺激地那個大紙片人突然嚶嚀一聲,竟然嚎啕大哭起來,而且哭的居然是那樣的真實,一點假也不帶摻的。
我自打上學以來,一直就沒有搞清楚過兩件事:一是這物理學老師上課到底講的是什麼東西,從沒有搞清楚過;二是這女人心裏到底想的是些什麼鬼東西,也沒有搞清楚過。
燕子還是細心,看了看,急忙對我說道:“人家都成那個樣子了,還怎麼下山啊?”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朱冰兒落水之後,被水浸泡後失去了真身,變成了原來的自己,也就是一個紙人,那當然是不會自己走下山的。
我看見她哭得那樣傷心,自己也覺得有點後悔,急忙放下背上的燕子,又將她插在地上,然後湊到那個紙片人的麵前,說道:“千萬別哭了,別哭了,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們哭。”
朱冰兒依舊哭個不停,而且聲音更加大了。
我沒有辦法,趕緊勸道:“不行,我也背著你一起下山?”
朱冰兒一聽,哭聲戛然而止,擦了一把眼淚,怒道:“我才不要你背我哩!”
我拿她沒有辦法,就舉著雙手,做投降狀問道:“我真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那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朱冰兒一指自己說道:“把我變回去!”
我問道:“怎麼變啊?”
朱冰兒說道:“你先做個木頭架子,然後將我穿在木頭架子上,再從湖裏撈上來一些泥巴,記住,要幹淨一點的,捏一個我出來,再烤幹了,我就會複活的。”
我不知道她複活的程序竟然這樣簡單,就急忙找了兩根木頭棒子,用水草打了一個結,做了一個大大的十字架出來,然後將這個紙片人固定在那個十字架上,看起來就像個地裏頭嚇唬麻雀的稻草人一般。
我一邊提防著水鬼的襲擊,幸好那些怪物都回去睡覺了,一邊從湖裏挖了好多泥巴,然後團了一團,就都塗抹到了那個紙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