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隱隱明白藏人所說的變化後,相較疑似雙性戀還很不怕死的總是纏著雪夜的久遠青,克的到來反倒顯得更加可疑。但是他,已經沒有精神再去深究別人了——無論是妖魔還是鬼怪,是敵是友,都盡管來吧。林君如此想到,反正他已經煩得滿頭包了。林君頭一次發現自己是那種隻要提不起興趣,就算會影響到自己,也是變成怎樣都無所謂的人。真不知道對這些怎麼看都古怪的新鄰居不聞不問還依然平和的藏人是否也是這種心態。
“我都跟你說很多次了!變態!”
嗯,那邊還是和平的世界。畢竟雪夜還在極力但完全無意義地掙紮著,超有活力。真感謝他。
“我是男的!而且我有很喜歡的人!你這傻子!離我遠點!我的白龍比你可愛很多很多很多……就是這位。”雪夜很樂意地介紹道,將手搭在白龍座位的椅背上。沒敢放肩上。“她!比你要好多了!你識相點好不好?死纏爛打很難看哎?”
……彼此彼此吧?一時拿不準該不該吐槽,林君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出鬧劇。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雪夜很自傲地拍了拍胸脯。
“隻要我的白龍不這麼說,那我就是合理的。”
看著白龍始終麵無表情的臉,林君幾乎敢肯定,她不是不想這麼說,而是懶得說了。
“所以,你!”雪夜用一個指頭很沒禮貌地指著久遠。“是永遠都沒可能有機會的。”
“那你為什麼還肯一直陪著我?總會有一點好感吧?”久遠反問他,用來表示那一點的兩個指頭都快捏在一起了,興許還在壓縮,連縫都沒留。
“完全沒有好感。”雪夜決絕地否定道,接下來的解釋更是直白到了有些冷酷的地步。“你要搞清楚,不是我陪你,是你一直要陪我。我不宰了你是因為你還算耐打,身手,勉勉強強也算及格啦……小林跟我打的時候都不肯用武器,你會用武器,這樣打敗你也比較有成就感嘛。”
“也就是說我比較適合你。”久遠指著自己說,隻撿了他想聽到的重點。
“誰來阻止我啊……”雪夜將額頭貼在椅背上,嘴裏發出一連串不清不楚的詛咒。
“阻止你什麼?”久遠好死不死地問道。
“阻止我殺了你。”雪夜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天呐!”被嚇一跳的久遠瞪著雙眼,良久,卻說了句讓雪夜幾乎暴走的話。“你終於承認你舍不得殺我了!”
“那我換種說法好了……誰若是阻攔我,就殺了誰。”
聲音陡然變得低沉,雪夜似乎喪失了耐性。猛一仰頭,他長長的劉海一下被甩到了腦後。隨後散開,華貴的蒼金在他臉頰旁滑動,將他襯得更加美麗了。隻是那些發絲又很快地擋回了眼前,隨之而來是一縷殺氣。光輝在一瞬間流逝,雪夜索性直接在一向堪稱中立地帶的邊境大廳裏拔刀了。
“時雨蒼燕流……紅雨。”
這是林君第二次看見雪夜使用這個流派。它初次給人的迅猛印象就足以令任何看客咂舌了,但是這回,更快。
沒等看到雪夜的起始架勢,那刀光就接連不斷地襲向久遠。雪夜動真格的速度了。但是,每一次也都很像是點到為止,甚至好像沒等碰到就立刻離開了。似是依然有留手。隻是隨後卻還是接連不斷地發動進攻。淩厲的刀刃在此時像風一樣不斷輕撫著,似乎旨在逗弄,而並非傷人……
鑒於這裏空間有限,久遠隻是後退了數步便不再躲閃。他右手中好像握了個什麼,一小片白影繞在身前,接連和刀鋒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雜亂的攻守持續了近一分鍾,直到雪夜突然換了架勢,才有了那不足一秒的停頓。將太刀橫臥於右上,刀尖又複被送了出去,然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紅雨終於停了下來。正確地說是被擋了下來。久遠手中的盾牌也顯露出真身,是一把——
百折扇。
但看不出是用什麼打造的。整個扇子由黑的骨架與白色的扇麵的單色組成,雖然不像是紙製,可也算是相當輕薄了,卻反倒結實得不像正常材質。這種扇子正是黃昏巷蝙蝠堂用作主打的款式,因而看起來頗有些熟悉。不過現在沒時間懷舊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也就是在這會兒,一直沒出手調停的人們才知道紅雨的意思——哪裏是紅雨,根本就是血雨。腥風血雨。
盡管多數攻擊都抵擋住了,但久遠握著扇子的右手可以說是血跡斑斑。每一下看似輕柔如沐春風的攻擊都是一道僅僅切入表皮興許還不足半公分的劃痕,卻無不漫出來驚豔的血色。湧出的鮮血極端地刺激著視覺,大大超乎了本可以建立在常識內的想象。辛涼的疼痛破出皮下組織,像夏天的蚊子似的,揮之不去還多如牛毛。原以為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煩惱,可居然如此頑劣,不停地擾亂人的神經,似乎旨在挑戰被攻擊者的耐性。
這如兒戲又絕對越過遊戲成分的攻擊方式對於一般人而言,是宛若慢速行刑般可怖的。然後,在無可奈何中擴大的不安達到一定程度時,將等來最後會刺穿喉嚨的一擊,用灑滿大地的紅雨結束這一切……本來是應該這樣的。
“時雨蒼燕流……”藏人發出呢喃的聲音,更像是暗自低語。
“果然還是隻有這個流派用不好。”雪夜不悅地嘟囔道,將刀收回,在身邊甩了下,放回刀鞘。“算你好命,這次就放過你吧。”鬧了半天不是留手,是實驗失敗?
“你還是不肯……”久遠憂傷地說,轉手間,奇異的是那把折扇竟然變成了一根小小的短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