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三島,也就是主角和阿原前輩收工時已是淩晨了。或者說,果然是淩晨了。
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米娜臉色慘白得像是即將趕赴刑場的冤屈者--明知道大地震即將來臨,明知道隻要走進地下鐵就會被圍困其中,明知道必定要被那個反複無常的係統給無情的束縛,明知道得救的幾率將比漫畫中描述的還要低……卻不得不這麼做。簡直就是瘋了!
“米娜,你怎麼了?”三島還關切地問道,全然不知自己也將成為天災的受害者之一。
“我沒事。”眼都發花了居然還說沒事,米娜終於覺得自己以前受到的表演訓練不是白費的了。
“果然不應該讓你值夜班啊。”阿原帶著歉意說道,“真是委屈小姑娘了。”
“不,沒事,真的沒事。剛好我家裏也沒有什麼人,自己一個人也挺悶的。”米娜細細搜羅腦袋中不算深刻的記憶,勉強地微笑著問道,“可昨天不是令郎的生日嗎?前輩為什麼還要同意加班呢?”
“現在好工作不容易找,做順手了也就離不開這行了。”三島無奈地回道,“那你呢?女孩子為什麼會想在這種地方上班?”
“呀……我呀?”米娜尷尬地笑了幾聲,完全找不到借口,她想不起來這個。
“要養護這棟偷工減料的爛大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早就發現了。”米娜生硬地說,啪得一聲關上了置物櫃。
前半小時她還一頭油汙地站在通氣孔下,任那些粘糊糊的什麼東西還有亂七八糟的灰塵撲麵而來。樂園是不是打算把人折騰死啊?還是要把人培養成多才多藝的?玩遊戲和這些可有可無的手藝有什麼關係嘛……和災難也是。米娜鬱悶地想到,欲哭無淚。還樂園呢……是不是係統把字麵意思和其他的搞混了?比如,試煉場?
“就是,趕快換工作吧。”阿原前輩毫無惡意地說道,呼啦甩了下手中的鑰匙。“要搭我的順風車嗎?我今天可是開車來的。”
叮鈴叮當的金屬碰撞聲讓米娜一下木在原地,如寒冬臘月裏被一盆加冰涼水從頭到腳淋了個徹底--正是在地下停車場,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被永遠地壓在了碎石下,就在短短的二十分鍾後。
“小姑娘?”
“我、我沒事……”米娜努力地做出一個笑容。“阿原前輩,您……您要和我們一起搭地鐵回去嗎?”這會不會違反規則,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哈哈!謝謝小姑娘還想著我這個老東西。”阿原嬉笑道,“可就算是搭地鐵也不會是同一班,我家跟你們是反方向的,陪不了你們啦。何況我老婆今天要用車,我可不敢把車扔到這兒……”
“是啊,淩晨路也比較通暢,還是開車方便些。趕快回家休息休息吧。”三島附和道。
“所以我先走一步嘍,明天見。”
“明、明天見。”米娜低垂著頭,不敢再去看那張蒼老和善的麵孔。
記得……曾經有人跟她說過,有些事情他們是無法改變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去適應,如若無法適應,幹脆就將雙眼蒙起來……如此久而久之,就可以見慣不怪了。但現在……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的話!他會怎麼辦?會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些有血有肉的人被壓在廢墟中嗎?拜托……不是說好要幫她遮住的眼睛,擋在她的前麵嗎?為什麼要丟下她一個人……
“哪裏不舒服?需要去醫院嗎?”三島再次問道,“你從剛才臉色就很差啊。”
“不用了,隻是有點累罷了。”米娜溫和地說,她已竭盡全力拿出了一個演員應有的職業水準了。隻是在某一瞬間,她好容易堆積起來的堅強險些全數垮掉……為什麼偏偏在他不在了以後,出這種事?
好想念……
與同事談笑風生地順著手扶電梯向地獄行進,大驚小怪地談論晚間夜班的各種離譜事故,再一臉歉意的自嘲地大罵自己笨手笨腳……離最近的地鐵站點還有兩分鍾路程。米娜拉起袖口,使勁抓著顫抖不止的手背,腕上的表盤指針顯示--
4點40分。
“好冷……”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米娜裹緊了掛在她置物櫃裏的厚外套。現時這個季節,再加之是淩晨,恐怕溫度是要到冰點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這個時間乘地鐵也是有好處的。”三島也注意到了時間。
“怎麼?”
“人少,有地方坐嘛,總比通勤時間擠得連門都進不去強。”三島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米娜看了下他手中拎著的手提袋,明知故問。“這是給令郎的生日禮物嗎?”
“對,原本是打算在吹蠟燭的時候給他的。”三島眼中透著悲哀。“現在隻希望,能在他醒來前把禮物放在枕頭邊了。”
“嗯……”米娜心不在焉地應和,她好想對這個父親大喊--不要上車!留在地鐵站!可就算留在站台上,也未必能僥幸逃生。反倒是和有萬全準備的邊境人在一起更為安全。萬全準備?好滑稽好可笑……
踏、踏、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