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翻在地的車廂前後邊角不規則地凹陷了下去,破碎成顆粒的鋼化玻璃渣大片大片地灑落在地上。透過窗口,部分或頭帶血汙或衣衫小部分破損的幸存者擠成一團,爭先恐後地向外爬。周圍驚叫聲一片,從才解除封閉的車門湧出的人慌亂地奔在各處,或抱怨或哭喊。乘務員的擴音喇叭在此時顯得異常無用,仿若朝日清風被牢牢壓在雜亂的蚊鳴下,根本不為心浮氣躁的人們所察覺。
“可惜這身新衣裳了,就是沒防禦等級。”林君拍拍製服上的灰塵,卻還是沒把D裝換上。藏人也對此沒說什麼。
“我才可惜呢。”福爾圖娜鬱悶地說,轉過頭緊張兮兮地問米娜,“我這樣子奇怪嗎?難看嗎?”
“還、還好吧……”米娜茫然地說,自覺怎樣都無法像他們那樣放鬆。
“挺帥的。”白龍沒頭沒腦地說道,一邊明顯地與特梅德拉開距離。
“說我帥我可一點都不高興。”福爾圖娜別扭地笑道,心情很是複雜。被情敵誇獎帥……她故意的?
“你們可以幫幫忙嗎?”藏人無奈地叫道,衝車廂裏的人招招手,“請讓讓。”隻是話音未落,沒等其他人讓多開,藏人就先用腳後跟猛然踹在已經出現無數蜂窩狀裂痕的車窗上。又用裹著皮手套的拳頭打了幾下。較大的洞口讓車廂裏的人激動萬分,不及道謝也不管是否會被劃傷,先拚命地往外鑽。
“我還巴不得有人說我帥呢。”林君調侃道,邊說邊拿起警棍將個別尖銳的玻璃殘骸敲碎,協助藏人扶出幾位他還算能認出來的幸存者。
“好帥,好帥,好帥哦!”
“……謝謝。”林君直接無語了。米娜那鸚鵡學舌似的說法根本沒參半點情感,害他臉上都要掛不住了。
“來!健太!快伸手!拜托,請先把我的孩子拉出去!”被藏人抓住胳膊的女人毅然甩開了手,費力地從她身下抱出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男孩。
藏人微微愣了下,但很快就聽她的話先將那不知所措的孩子扯了出來。
“這就是母愛啊……”特梅德古怪地輕笑道,一副不屑的樣子。但因為場麵混亂,並無人留意到她的話,更沒人來得及指點或責備她的袖手旁觀。
“白龍,你那還有止血劑嗎?”藏人大叫道,手中拖著半死不活的主角——他原本應該是命最硬的才對。聞言,白龍往過小跑了兩步,先翻了翻傷者的眼皮,然後才將止血噴霧拿了出來。
“被震暈了。”
“不嚴重就好。”林君攙扶著一位暈到七葷八素的老太太走近二人。“幫忙把額頭這兒……對,就這一點點包下吧,手這兒也有點。”
“這樣不會出問題嗎?”米娜憂心忡忡地問道,手下不停。
“真是謝謝你們了。”一個瘦如麻杆,留著拉碴胡須,長發及肩的男子說道,“你們真是無私的救世主!”
這就是書裏電影看多了的那個……還算有點骨氣的無為青年。藏人客套地回應。可若說他們是這些人的救世主,還真不算是誇大其詞呢。但就算是救世主,越是知道將有多無力,就越是沒辦法積攢起希望吧……
“我是說,”米娜壓低聲音,靠近藏人問道,“我們讓他們提前被救,不要緊嗎?”書上原先的說法是這幾人晚了他人一步離開車廂才未能及時跟著大部隊出站,而現在由於邊境人的加入,這些幸存者並未被困多時。
“放心,係統不會讓我們跟著其他人走的。”藏人很有把握地說,可這聽起來並不是件值得放心的好事。
“米、米娜?”身為主角三島很快就醒了,他扶著腦袋爬起來。“真糟糕,你也乘了這班地鐵嗎?”
“對,我和我的朋友……”米娜不無擔心地說,“你沒事吧?”
“是,還好,可現在?”三島環顧一圈。“其他人呢?”
米娜半哭半笑地搖了搖頭,沒能答出任何話語。放眼望去,周圍七零八落的水泥塊兒散得到處,呼救的餘音似乎還回響在空氣中,可唯獨不見那些前幾分鍾還在奔跑的乘客,仿佛他們是憑空消失掉的。
“太不合理了……”萊格臉色蒼白地說,目前的狀況完全超出了他多年來的經驗。
“這就是樂園啊……”福爾圖娜悄聲呢喃。
“都怪你啦!都怪你!”突然間,一個腦袋上被邊境人纏滿繃帶的胖子衝唯一遺留下的乘務員惡狠狠地叫嚷道,“你們究竟是怎麼搞的?看見車廂翻了居然沒人來救我們,你們想讓我們死掉嗎?可惡!簡直太過分了!”
“對啊!你看,現在隻剩我們沒有逃跑了哎!這可怎麼辦!”剛才還對邊境人感激涕零的長發青年跟著叫道,對象依舊是那個倒黴的乘務員。
“真是非常抱歉……”乘務員的頭埋得老低,除了道歉似乎再吐不出其他言語了。
“這可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你們負得起這種責任嗎?”
“吵死了,我說你們啊。”
另一個在獲救都未發一言的女孩沉聲打斷了那些吵鬧。乍看之下,她的氣質倒與白龍有幾分相似,口頭禪更是。可惜身材是完全沒得比……咳,少女微微點頭,衝林君隨便地道謝了聲,接著一邊打量左手背上的擦傷一邊繼續說道,“別總是我們我們的,至少我跟你們之間就毫無共同點可言。想抱怨就冠上自己的大名,不要把別人也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