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太愛玩了。”雪夜隨意地說道,輕輕轉開視線。“我倒是可以讚同她們。賭上這一回要結束這種不正常的惡作劇,不努力怎麼行。”
“說的也是……”意味深長地瞥了眼雪夜,破君歎道,“我差點忘了你也是北館的。”
相互間一時無言以對,整個空氣都隨之陷入了沉寂。時間在無形中被拉長了,隱約能聽見樓下過往人含混的說話聲。破君偷眼看了看林君,但見他始終沉默著,不打算說什麼,也沒有將本應有的疑問統統倒出來。
“小林,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問我呢?”破君低聲問道,他刻意在回避,卻沒有被追趕,於是沉不住氣隻好自己撞了上去。
“問了你會回答嗎?”林君帶著笑意反問他。可確切來說,林君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問,問什麼,為什麼要問。現在陌生的感覺幾乎要覆蓋住全部了,他隻能憑自己剩下的感性繼續信賴著。他明白在那裏的確實是破君,但卻讓他如此不敢去信。林君已經搞不清楚自己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了。
“我當然會,我會全部告訴你。”破君肯定地說道。
“你在這裏做什麼,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林君緩慢地速回哦道,“你是故意的嗎?”
“什麼?”破君奇怪地問。
猶豫了下,林君說道,“那個畫像,確實是我讓白龍畫的。可我在黃昏巷還見到了你的人偶,是用影像口香糖做出來的。是你要雪夜還是要誰那麼做的?”
“啊,不是啦。”倒是雪夜搶著說了。“影像口香糖不是隻要吹泡泡,就會把腦袋裏的事顯現出來嗎?那是我不小心做的啦……”
“……你搞什麼飛機啊?”破君頗無語地看著雪夜。
“可已經做出來了我有什麼辦法?”雪夜無辜地申辯道,“我又不能把那個少主帶到店裏……”
“你最後怎麼處理的?”
“我把那個少主放到垃圾回收處了。”
“……你故意的啊?”破君直想暈。
“可我是在萬齋眼科醫院門前看到的。”林君說。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沒放在那。”
“雪夜不會對我說謊。”不等林君說什麼,破君率先說道,“大概真的有人故意轉移了,這世界針對我的人其實挺多的……而且都知道我的弱點是你,為了吸引你的注意,無所不用其極呐。”
“針對你?”林君覺得心裏有點異樣。
“嗯,不過很多都沒危險性,隻是把我當珍稀動物罷了。”破君用了個更異樣的詞。
“唉……反正不管怎麼說,雪夜,你要是早告訴我不就……”
“你又沒問過我……”
誰會想到把兩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扯一起啊?!當真是,民不告官不究?林君搖搖手,算是不想再提這事了。他敢保證,雪夜會養成這種邏輯絕對不是自發的偶然,不是某個混蛋教的才怪……
“你就別怪他了。雖說沒必要,但雪夜在立場上有保持緘默的義務。”示著雪夜。破君說道,“一直以來,雪夜都是我的護衛,他不會做我命令之外的事,也不會做對我不利的事。”
“那他離開邊境跑到南館就是保護你去了?”
“算是吧。正規來說,雪夜是北館的人,還是風紀委員長呢。可風花卻是南館的,並且還是舞姬。所以基於我和風花,他實在沒辦法跟你們一起在北館。”
難怪北館的學生會主要幹部不全……原來除了人氣少外,還有這一層原因。
“不全是因為這個。”雪夜接過話,說道,“我在北館最多隻能幫其他舞姬對陣,但也代表著要讓風花的鑰匙要消失。盡管……但我做不到,這樣風花會很難過。”
“我不會對這種事心存芥蒂。”林君說道,每個人都有選擇權,這是藏人常掛在嘴邊的話。“你們是姐弟倆,當然會這樣。”
“姐弟?”雪夜微微驚訝道,很快笑了起來,臉上逐漸出現了難以名狀的複雜之色。“什麼姐弟啊?我是她的哥哥。”
“……是嗎?”林君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這對雙生子搞糊塗了。
“破君跟我說過,哥哥就是為了要照顧後來的弟弟妹妹而誕生的。”雪夜咧著嘴衝破君很別扭地笑了笑,說道,“可到這裏來,我卻什麼都沒有為她做……還把她害死了。如果再因為我支持北館而讓她失去最重要的人……哈哈,我想她已經很恨我了,再失去也隻會更恨我吧,沒什麼變化嘛。”
笑得越發苦澀,雪夜的目光遊移不定地找不到焦點。無奈記憶與心思的不相通,讓他和風花的距離越來越遠。歲月的流逝使雪夜有時甚至不記起她的模樣,隻能憑自己在鏡中的倒影去回想,回想那年也許隻會跟在自己身後撒嬌的妹妹。長歎出一口氣,使勁地閉了下眼睛,雪夜平靜地說道,“不過要是我也是舞姬,那倒可以另當別論了。”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也有想實現的願望啊。”雪夜指著自己說道,“根據情報,這回和以往差不多,都是由神自己出麵擔當大BOSS的角色。可畢竟不能真的滅世嘛,所以神開出的條件是勝出的舞姬可以實現任何一個願望,好奢侈啊……”
“就是太奢侈才會讓人忍不住憧憬起來。”破君跟著說道,一派事不關己的淡定。“以藥王寺為首的北館就是看中這點。她們的願望似乎是想讓這個世界恢複以前的製度,由神來獨裁,而不是讓樂園人自行管理。或者幹脆就結束這樣無聊的懲治,生死不間斷。聽起來有點荒唐,但以神當初許下的條件來看,這種願望是足以被許可的。隻要那個什麼鬼的神不善變。其實每個人,應該都很想實現自己的某個願望吧。可要和北館這樣的執念對抗並減少樂園人的損失,南館就隻能放棄個人私欲了。她們選擇合力毀滅神,讓神的這個惡作劇不成立。以絕後患。要是真的能就此讓神消失,類似有藥王寺這種想法的人就不會再次異想天開了。”
……毀滅神?林君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雖然荒謬,卻也使得某些線條變得明晰起來。鞠月看似隱忍的堅定,藥王寺的義無反顧,伊莎貝拉的悲傷……林君真的開始覺得這個世界不正常了。或許,把他安排到北館是正確的。但要讓一切都結束的話,人生還在繼續的破君會怎麼樣?
“是啊,如果是舞姬就能實現願望了,可惜舞姬不能是男的。”林君無力地笑道,“真是的,幹嘛不弄場大亂鬥,這樣我也有機會許願了。”
“就是啊,我勝出的幾率可是很大的。”雪夜深有同感地表態,絲毫不在意如果如此,他必將會和小林拚個你死我活了。
“神能那麼容易毀滅嗎?樂園裏,現在這力量不是神賦予的麼?”林君問。
“早就不算是了。”破君訕笑著說,“就好像我隻給你了一罐牛奶,你卻把它加工成了奶昔,酸奶,奶糖,甚至是可可亞或奶茶。”
“有點明白了。”雖然不是太明白。林君嗤笑起來。“你現在好愛用比喻啊?”
“詞彙量不行唄,隻能比喻著來了。”
笑罷了,破君變得局促起來。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又把它摘下來順手用床單擦擦。戴上,又摘下。反複了兩三次,破君最終把眼鏡掛在領口上,捏著快被壓塌的鼻梁。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頭有些痛,胸口也悶悶的,讓他有點昏昏沉沉得難以穩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