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情為何物(1 / 1)

北維天一走進憐香小築,抬頭便看到了主人高坐在一張檀木書案後,書案上置著一張焦桐古琴,卻見慕王神宮的主人頭上戴著步搖冠,身上著著一襲白衣,眼神幽邃,神情雍容,眉宇間凝著英豪放曠之氣。在他的下首坐著一個白發白眉白須的老人,卻是麵色紅潤,眼神平和,正是神宮的三大長老之一奪天續命簡神醫。在簡神醫身後立著寧橫江詹子雲薛梅心寒鴂和凝嫣郡主等人。

北維天輕輕將寒梟放在一張椅子上,躬身向著高坐書案後的神宮主人,稟道:“啟稟主人,老夫奉命將那為霍蒼海所害的少年帶來,祈請主人發落。”神宮主人揮手道:“北護法且到一邊落座,本尊者倒要看看這個少年是何等人物,居然能夠衝破本尊者四大護法的守衛,而且還在霍蒼海麵前顯露鋒芒。”北維天遵命尋了一張椅子坐定,由此可知神宮主人對他極為器重,與寧橫江等三大護法相比恩遇相差懸殊。

神宮主人起身離開書案,在諸人俱是默不作聲中施施然走近寒梟,上下打量了很久,回身問道:“薛姑娘,此子身上白衣與本尊者所著甚是相仿,外間決然難以尋到,莫非他這領白衣乃是你所贈?”薛梅心此時心腸早已經堅鐵一般硬,從容回複道:“主人神目如電,明察秋毫之末,寒郎身上白衣確是梅心所贈。”神宮主人渾如三秋之水的眼睛裏微現寒芒,追問道:“薛姑娘贈這個少年這領白衣所為何故?莫不是別有良苦用心?”

薛梅心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答道:“主人明鑒,梅心確是有所用心,寒郎闖入藏慕峰,罪在當誅,梅心將這件白衣給他穿上,乃是希冀主人由此瞧出寒郎與眾不同之處,卓然不俗之貌,心生憐憫,放他一條生路。”神宮主人目光定定地凝視著薛梅心,眼波之中已然生出了漣漪,沉聲道:“薛姑娘果然是對這個少年心生無限情愫,為救他一命,無所不用其極,薛姑娘口中他的與眾不同之處,卓然不俗之貌,意在何處?莫非是讓本尊者瞧見了他,就如同瞧見了自己不成?”

聽他口出此言,北維天心中一震,陡然沉了下去,靜靜地盯著神宮主人,已為薛梅心憂心忡忡起來。薛梅心斬釘截鐵道:“主人所猜極是,主人若是為此心生惱怒,梅心情願一死,以贖寒郎一命。”神宮主人仰麵冷聲大笑,慢慢地踱了幾步,扭頭微睨著薛梅心,問道:“薛姑娘,你的一死,又價值幾何?居然能夠在本尊者的手中贖出一個擅闖藏慕山罪在當誅的人來?你分明是高估了自己,本尊者卻笑你毫無自知之明。”

薛梅心渾身也不禁哆嗦起來,卻應聲答道:“梅心一死,自然不值一文,不過梅心還是鬥膽祈請主人饒寒郎一命,梅心縱死也對主人大恩大德永世不忘。且寒郎擅闖藏慕峰,乃是無心之罪,更何況,還請主人念在他與主人樣貌委實是酷為相像,也許大有淵源。”

神宮主人咄了一聲,雙眼眯起,卻有兩道厲閃逼射而出,一隻手的手指微顫,見到他這樣的神情和舉止,北維天越發心膽皆寒,拿目光尋找薛梅心,示意她不可造次,再犯顏講話。神宮主人又踱了幾步,走近簡神醫,目光冷峻地瞧了瞧他,似有心又似無心地道:“簡神醫,你瞧瞧,你瞧瞧,這個薛姑娘有多大的膽子,居然敢妄言這個不知來路的少年與本尊者有什麼淵源,你說她是不是犯了癡狂的重病?這種病是不是掉了腦袋才會治愈?”

簡神醫歎息一聲,道:“啟稟尊者,這薛姑娘不是犯了癡狂之重病,而是犯了癡情之沉屙。依簡某之見,腦袋還是留在脖子上,不過卻要鎖進阿鼻地獄經受一番折磨,才會痊愈。”神宮主人回頭瞥了薛梅心一眼,突然大喝一聲:“金甲武士何在,且將這個居心叵測胡言亂語的薛姑娘拉出去,送入百煉聖獄中,非本尊者之命,決不可放出。”

小築外金甲武士聞聲而入,如狼似虎地撲向薛梅心,薛梅心一抖衣袖,淡然道:“不煩你們動手,我自然會走。”說吧,折身向外,口中卻發出一聲嗤笑。神宮主人聽到她的笑聲,寒聲問道:“不知薛姑娘為何發笑?”薛梅心也不回頭,淡然道:“我笑世間竟然有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之人。”

金甲武士聽她出言不遜,急忙上前去推搡她速速離開,誰知神宮主人揮手說道:“且留她在此,本尊者倒想問問她,哪一個是掩耳盜鈴之人?”金甲武士不敢違命,肅然立在薛梅心身後,卻聽薛梅心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自知已然活不成了,但是有一言我要對主人說,寒郎絕不能死,他若是在主人眼前死了,主人日後必然悔之晚矣。世間縱有形貌相似之人,卻絕非都屬巧遇奇遇,其間必有大有淵源之人。”

這時卻聽小築外有人怒聲道:“薛梅心信口雌黃,妖言惑眾,主人決不可輕饒了他,更不可誤聽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