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未時不久,驛館門前便傳來了一陣嘈雜喧嘩,應該是梁泰宴罷回來了。
待一切都恢複了平靜,陸元甲才出了屋門。先是去郝兵城的房中看了看,陳十六一路奔波辛苦,正自睡得酣暢。
一路徑直向後院而去,想起又要和梁泰唇槍舌劍,陸元甲心裏也是微微有些犯怵。
剛進垂花門,便見梁泰倒背著手立於廊下,眼睛也正望著垂花門的方向。
四目相對,梁泰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陸元甲也是笑了笑。
“濮王也說晉王明日邊走。”梁泰開門見上便說了一句,眼睛卻沒有看已到眼前的陸元甲,仍舊是盯著垂花門的方向,“陸大人,你覺得西軍果真會在此時動手麼?”
“粱大人,下官正是要和大說說此事……”陸元甲語聲遲緩地說道。
“哦?”梁泰收回了目光,細眼微睜,盯著陸元甲的眼睛。
少頃,才幽幽地說道:“說吧!”
陸元甲看了看左右,低聲道:“不如還是進屋說吧。”
“秦公公可在?!”梁泰朝著耳房喊了一聲。
“老奴在!”秦公公應了一聲,旋即便從耳房中走了出來。
梁泰轉身便進了屋子,陸元甲和秦公公也一前一後隨著跟了進去。
“秦公公,你把方才濮王的意思說與陸大人聽聽吧。”梁泰一邊落座,一邊說道。
想起梁泰剛到鎮戎軍時,肥胖的身子塞進椅子時的臃腫,再看到此時梁泰的樣子,陸元甲也是有些黯然,梁泰幾乎是消瘦了一圈還多。
“是。”秦公公應承著,又對陸元甲一笑,“濮王大略說了三層意思,一是他本人希望能力促宋夏息兵;二是晉王李察哥卻是要和大宋決戰;這三麼,也就是眼下最關鍵的,晉王的理由是大宋毫無罷戰之誠意,派使臣到興慶府也不過是掩耳盜鈴。還言之鑿鑿地,說他已得確切信息,大宋即將在西北再起兵事,大夏若不傾力回擊,必是損兵失地。大夏國主也是進退維穀,情勢一時晦暗不明……”
陸元甲靜靜地聽著,不時瞥一眼細目微合入定般的梁泰,隻見他麵色少見的凝重,左手小拇指抖動得也較往常頻繁。
“大人,老奴若是記得不差,便是這些了。”秦公公說道。
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梁泰的細目掃過秦公公,眼神落在了陸元甲的臉上。半晌,幽幽地說道:“事已至此,願非所得,宋夏大戰不免,我等怕是徒勞了!”
梁泰一向都是成竹在胸,凡事皆盡在把握,今日語氣中卻有些少見的的蕭瑟與無奈。
“但聽陸大人也說說吧。”梁泰聲音陡地一揚,說道。
“下官……”陸元甲正琢磨著梁泰的意思,猛聽梁泰招呼,也是有些猝不及防,“下官也是剛剛得到了從鎮戎軍傳來的訊息,這才急急過來稟報大人,說是湟州的西軍精銳近日或將進擊西廂。”
“近日又是何日?”一旁的秦公公語帶焦慮地問道。
陸元甲看了一眼梁泰,見他也是麵露錯愕地看著自己。
“怕是今日已然出兵了……”陸元甲語氣盡量平和地說道。
“什麼?!”秦公公一臉地駭然,“童貫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