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沾了一身雪水的李元開,哆哆嗦嗦回到宿舍裏之時,查爾斯等人正圍坐在窗前,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望著室外的飄飄雪景。此刻,柳豔芳似乎已經離開,電視中播放的節目也換成了無聊的肥皂劇;宿舍內的暖風空調也似乎提高了風量,故此這裏的室溫依舊猶如春天。
這幫家夥也太沒良心了,一點也不擔心獨自在外麵受凍的自己。想到這裏,李元開便將包裹隨手往床上一甩,隨後又脫掉了上身濕漉漉的外衣,並搭在自己床幫上。
查爾斯這才發覺他已經回屋,便起身迅步走過來,一把抓起土黃色包裹看了看,又興奮地轉頭跑回自己床鋪去了。吳天看雪景本來就是因為無聊,似乎剛剛他所支持的那支爛球隊又遭遇了敗績,故此他一臉喪氣相,頹廢地轉回身望了李元開一眼。
張明山則一掃之前的陰霾,早已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湊過來好奇地問:“小開,你怎麼渾身全濕透了,外麵是下雪,又不是下雨?”
李元開索性隻瞥了他一眼,又從床下自己的包袱裏取出一套衣服,邊重新換上邊沒好氣地說:“你出去試試看就知道了,那些雪花還沒落地便紛紛融化,打在身上自然也就和雨水差不多了。”這時候,屋內的暖風似乎已經令他的身體恢複了部分熱度。
羅伯特聽見二人閑聊,便也走過來插話說:“聽說最厲害的天氣是凍雨,是一種強冷空氣與暖濕氣流交會時所發生的天氣現象,天上掉下來的全是些細小冰淩,落在植被、道路及各種物體上,會立即凍結成一層層晶瑩透亮的薄冰,給人們的生活及出行造成非常大的麻煩。看今天的架勢,這場雪應該還夠不上‘凍雨’的級別。”
此時,查爾斯卻突然興奮地叫起來道:“大家快過來看看,黎叔給我寄來什麼好東西了!”
李元開才剛剛換好衣服,便又站起身幾步走上前,這才發現,在那個用牛皮紙包著的扁盒子裏,整整齊齊疊著一件時髦的淺藍色冬衣。吳天也早已湊了過來,滿臉委屈似的抱怨說:“黎叔太偏心眼兒了,隻給你這個‘少爺’寄來一套冬衣,也不說給我們其他人每人寄一件……”
查爾斯又舉起手中的一張紙,滿臉笑容說:“盒子裏還附帶有一封書信,黎叔在信裏說,不知道大家的尺碼,所以沒有給其他人買;而艾琳的衣服是由趙阿姨親自挑選的,又單獨打了一個包裹,直接寄去對麵的‘向海大附中’了。黎叔隨信還寄來一張銀行卡,裏頭有兩萬多共合幣,他囑咐說,讓我在本地找服裝店,給大家每人買一套冬衣。”
“不用了,冬衣我自己帶著呢,是母親在包子山給我準備的。”羅伯特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立在牆角的大行李箱。
李元開聞聽,也突然想起來說:“冬衣我也有,就在床下的包袱裏,我看光給‘天兒哥’和‘明山兄’買就行了。”說著,他又回身來到自己床前,並再次彎下腰,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托盤大小的藍色包袱。隨後,他便又伸手打開包裹,從裏麵露出了一件略顯老舊的灰黑色棉衣,那是母親在臨走前塞給他的東西。
李元開溫情地托起衣服,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即便工作非常忙碌,母親對自己的照顧也始終是這樣無微不至。吳天趕忙奇怪道:“包子山又沒有冬天,在出發時時間如此緊迫的情況下,你們的父母竟還準備了這些呀。”
羅伯特帶著一臉幸福,語調溫和地解釋說:“我那件冬衣,是我的母親特意臨時找人定做來的。為了能趕上我出發的時間,她還付了不少的趕工費給對方呢。”
聽到這裏,吳天又眨眨眼睛,疑惑的轉過頭,望著李元開問:“小開你呢?我知道你們家的條件,比我家也強不了多少,肯定沒那麼多富餘錢給裁縫趕工定做吧?”
李元開的眼眶似乎有些濕潤了,他一邊撫摸著手上的棉衣,一邊深情地說:“這是我父親以前穿過的東西,也算是保存有三十多年的老古董了。我父親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回到大地上,生活在未名國的懷抱裏。所以,當初從未名國帶來的那些東西,他一樣都沒有扔掉呢。”
“你父親這麼想回去的話,為何當時不與我們一起來呢?”查爾斯有些詫異道,“如果你當時與我說的話,我一定也會同意帶上你父親走的。”
李元開心想,我們當時完全是因為運氣好,才勉強逃出了包子山,按照我父親一直以來謹小慎微的處事風格,他是一定不會冒這種風險的,哪怕今生都回不了未名國。“對了!所以臨走前他才會說,‘如果年輕二十歲,他一定會跟我一起來’。看來我當時即便去喊他,他也不會跟我一起走的。狡猾!太狡猾了!竟然還一個勁兒鼓動我,讓我‘勇敢的出去冒險’,結果他自己……”想著想著,李元開便輕輕放下衣服,又從枕邊翻出那張自己一家三口的合影,並鄭重其事地擺在床邊的小桌上,心中默默地思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