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管理員跑去廚房沏茶的時候,薩瓦雷竟然還信誓旦旦地說:“父親一定就在附近,除了這裏和大學城,他根本沒有地方可去。”李元開不得不佩服,他那莫名其妙的鎮定,以及毫無依據可言的自信。其實,他自己不也是這樣一種人麼,這大概就叫做當局者迷。武斷一點說,男人都是些喜歡逞強的傻瓜。
邊喝茶邊聊天,李元開才得知,眼前這位農場管理員的全名竟然叫做‘爾雨’,估計其家族也都是些‘稀奇人物’。尤其是以‘爾’字作為姓氏這一點,想必翻遍曆史資料也難發現第二家;又或者,這隻是李元開他自己孤陋寡聞罷了。整座農場,包括這所房子在內,都是屬於洛巴克教授個人的私有財產。那位管理員‘爾雨’,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長期打工者,如果沒有正式簽訂過勞動合同的話,弄不好還一邊拿工資一邊在領取政府的‘救濟金’也說不定。
雖然隻是小時候在此居住過,薩瓦雷依然駕輕就熟,與爾雨細數著附近的幾戶鄰居,分析教授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而李元開卻覺得,這隻是在浪費時間,於是便大搖大擺的起身離席,獨自在別墅裏參觀起來。廳堂、臥室、走廊、廚房、衛生間,一樓的狀況大概已經了解,他又邁步沿木質樓梯爬到二層。
與一樓空空蕩蕩的四壁相比,這裏的走廊好歹裝飾了一些無名油畫,使李元開聯想起曾經在博物館見過的潑墨山水;頭上掛滿蜘蛛網的長鏈狀吊燈雖然未曾開啟,卻也借助樓下昏暗光線的映照,偶爾反射回一些光亮,顯然也曾經輝煌無比;腳下還鋪著滿是塵土的血紅地毯,如果能夠徹底打掃一番,相信也還勉強可以用於迎接親朋故舊。隻可惜,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裏照明設備的開關,否則就算未經主人允許,他也定會逐一房間前去探訪。
“這幢房子的走廊也不說弄個窗戶什麼的……現在想想,擁有這樣一片土地,教授其實也算是個‘大地主’了,虧他平時還總哭窮……不過看房子的破敗程度,似乎這地方也值不了幾個錢……教授該不會被那管理員偷偷藏在這裏吧?”一通不知所雲之後,李元開便準備折回一樓,忽聞二層走廊漆黑的深處,傳出來一陣詭異歌聲,毫無抑揚頓挫之優美,卻猶如幽靈般飄忽不定,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要飛……,我要唱……,我要風……,我要雨……”這淒厲而略顯蒼老的聲音顯然是源自一個女人。不想,在絕無音準可言的反複瘋唱了幾遍之後,那女人竟又‘哈哈哈哈’狂笑起來。
李元開當即一路小跑‘飛’回到一樓,並疾速衝進管理員與夏兒兄妹所在的空蕩大廳,臉色早已變得煞白。他倒不是真的‘怕鬼’,隻不過有些下意識的‘精神反應’。隨後,李元開便上氣不接下氣的將這件事告知了眾人。
‘爾雨’聞聽,不但不感到意外,反而一臉輕鬆地說:“那人是一個瘋子,本來好得差不多了,可最近病情卻有些反複,因此才被我關在二樓,由我每天負責遞送飯食、觀察情況。”
“瘋子?哪裏來的瘋子?這種狀況不是應當移送精神病院,你們這樣做合法不?”李元開追問道。
管理員還未再言,薩瓦雷又突然解釋說:“這件事我也知道,那個人算是我家一位無依無靠的遠房親戚,曾經在精神病院裏接受過幾年治療,後來狀況穩定一些之後,便被我父親好心收留下來。”
“真的麼……”李元開陷入到沉思中。最大的疑問在於,理想國公民到精神病院治療明明是免費的,為何還要將她接回家來?
記得之前,薩瓦雷還說農場僅有管理員‘獨自一人’,現在看來似乎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但是話又說回來,李元開剛剛在房子裏到處閑逛,管理員並沒有想要阻攔的意思,看起來他又不怕被外人發現這些事。即便如此,李元開仍然暗自認為,那個瘋女人的身份一定不會隻是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