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吉在宛城一直待到過了年。因為於吉的存在,不光宛城內的居民,宛城周邊的大小村落中,鄉紳百姓也都聞風而來,給於神仙獻上自己的供奉。
城南人口本來較為稀疏,住宅少了,道路也比較寬敞。但此時,由於路邊有於神仙的法台存在,幾乎全宛城的百姓都擁到了城南,將原本寬敞的街道給堵了個水泄不通。
聰明的小販們將小吃攤、雜貨攤紛紛轉移到了城南來,人越來越多,甚至硬生生的在城南開啟了一場新年廟會。
大年初三,這是給先祖上墳的日子。中華民族的信仰觀念有一個顯著特點——什麼神都信,但信什麼神都不如對自己祖先的祭拜來的虔誠。
所以,到了這一天,來城南的百姓減少了將近七成。於吉琢磨著自己在宛城也賺的差不多了,於是將那些不值錢的東西或者散碎財物,都換成了金銀之類的貴金屬以及珠寶玉器。最後,於吉三人備足了幹糧,帶著兩箱金錠子和一箱五光十色的珠寶玉器,趕著馬車在宛城父老的歡送一下,施施然出了城。
半個月後,襄陽城,刺史府內。
襄陽的刺史府,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花園。
進得門來,便是一條冗長的走廊,走廊兩側,假山池塘之下,百花爭豔,饒是在寒冬之中,外麵百花都謝了,刺史府內卻依然有幾抹妍麗嫣紅。
然而,花也好,樹也罷,亭台樓閣也罷,此時衝進大門的蔡瑁卻全無心情欣賞。
蔡瑁如今也才三十出頭,正是一個男人最年富力強的時候。他的臉龐線條剛毅,將一個男人的堅強和勇敢表現無遺。他的眼神銳利,但也已經帶上了些滄桑之色,身上是玄色的戰甲,曾經隻喜歡穿戰袍的少年遊俠,如今早已習慣了戰甲的重量。
十年前,劉表剛成為荊州刺史時,江南宗賊興盛。年方弱冠的蔡瑁血氣方剛,仗劍下江南,率區區千騎,卻破竹之勢掃平荊襄,為劉表入主荊州奠定了堅實基礎。
也正因為如此,在荊襄七大豪門——龐、黃、蔡、蒯、馬、習、楊之中,蔡家曾經是唯一掌握軍權的大族,當真是顯赫一時。
雖然在之後,為了製衡蔡家,劉表有意扶植黃家,並且讓委黃家嫡房的黃祖以重任,命其統帥大軍鎮守江夏。這一舉措雖說是為了防備江東孫家,實際上也有遙相呼應,牽製蔡家之意。
隻不過,到目前為止,這種牽製雖然讓蔡家感到了危機,卻未能動搖蔡家軍權的根本。換言之,黃祖還沒壯大到可以和蔡瑁分庭抗禮的地步。因此,劉表的次子劉琮主動與蔡家聯姻,獲得蔡家支持後,黃祖便向長子劉琦拋出了橄欖枝。
而借著奪嫡之爭,雙方的矛盾進一步被激化,這種事態,劉表卻覺得已經逐漸超出了他的控製。劉表曾以為自己是個好棋手,他先布子蔡家於荊襄,待其發展之後,又布子黃祖於江夏,使其相互製衡。
卻不想,棋子們逐漸壯大,雖然確實按照劉表的預想鬥爭不斷。但......卻也逐漸越來越不把他這個荊州之主當回事了。不得已,下棋的人也被卷進了漩渦,成為了一顆棋子。
現在的荊襄,蔡瑁想要吞掉黃祖手上的軍權,維持蔡家的絕對武力。黃祖則要再從蔡家身上咬下一塊肉,加強黃家的勢力。而劉表則要同步削弱兩家權力,同時扶植沒有豪門背景的武將,以防止蔡黃尾大不掉。
三方雖然暗鬥不斷,卻一直缺少一個明爭的機會,也就是說,三方雖然各懷鬼胎,小動作不斷,卻一直掀不起大風浪。
蔡瑁要爭,需要一個契機,這個契機來自北方。
黃祖要爭,需要一個契機,這個契機來自江東。
劉表要爭,需要一個契機,這個契機來自內部。
而如今,北方曹操和袁紹正在決戰,無暇南顧,江東孫策剛收拾了嚴白虎,正忙於安內。所以,蔡瑁和黃祖的契機,都沒能等來。
雖然如此,蔡瑁和黃祖數年經營,自己家族在荊襄已經可以稱得上穩如磐石。如此一來,劉表想要從內部發難的契機更是難以尋求。
但今天,卻發生了一件事。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絕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