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摸摸餘溫尚存的死狼。草原狼體形實在大得嚇人，從頭到尾竟然比我的身子還長。身倒威風不倒，仿佛隻是醉倒在地，隨時都會吼跳起來。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阿二撿起地上的火把，和我一起把死狼從地上提在手裏丟出羊圈。
牛胡蘭口裏呼哧呼哧的喘著，驚魂未定。她的臉被凍得紅撲撲的，看上去很是野蠻英武。
阿二急著去堵圈門，已經有不少牛羊受到驚嚇，從羊圈缺口出逃出去。我和牛胡蘭急忙跑出去和阿二一塊把牲畜攏回圈。
阿二的愛犬大瓜被惡狼咬傷，走起路來顛頭跛腳，卻還跟在我們身後忙前忙後地幫助吆羊。
把能圍攏的牲畜趕進圏裏，我和牛胡蘭已經累得站不起來。
阿二抬著火把走進羊圈清點數目，直到東方白他才把圏裏的牛羊數完。隻聽得阿二“啊”的大叫一聲，我和牛胡蘭看過去，阿二麵色蒼白，滾下豆大的淚珠連聲道：“死了，死了。我們全都要死了。”
牛胡蘭急忙跑過去詢問。原來惡狼把豬頭隊長家最健壯的八頭大公牛給攆跑了。我和牛胡蘭頓時五雷轟頂，丟掉一隻羊就要被砍斷手，丟掉牛不是要掉腦袋麼？
而且跑丟的大公牛是豬頭隊長準備趕去參加匈奴人一年一度在蹛林舉行的考核計算人口和牲畜的數目的集會。那是他準備在單於和百十萬匈奴人麵前炫耀的資本。他還不把我五馬分屍！
三人頓時失魂落魄，癱軟在地。
“還不快去找啊。”阿二梗著脖子朝我大吼道。我急忙拉著牛胡蘭向野外跑去。
“萬頭留下看守牲畜，我和千頭去找。”阿二像個分派打掃衛生工作的班主任氣鼓鼓地嚷道。
我和阿二騎上馬，跟著牛蹄在雪裏踩踏出的腳印一路追尋。
昨晚的一場雪，並沒有給大草原添上銀裝素裹。仙女湖像初學裝扮的鄰家妹，羞澀地敷上一層淺淺的薄粉，被清晨的太陽光一照，便化為絲絲縷縷的縑帛，升展起無比嫋娜的腰肢，奔赴向清清亮亮的空。
找遍方圓幾十裏，八頭公牛猶如石沉大海、了無蹤跡。
我的心跌進冰窟窿，我突然想起逃跑。可是草原茫茫，跑到哪裏是個頭呢？而且我相信跑不出十裏，豬頭隊長他們便會輕而易舉地追上我，然後將我殘酷地殺死。
在匈奴的世界裏，殺死我一個卑賤的奴隸就像吐一口唾沫一樣簡單。也許豬頭隊長會看在我們昨晚上奮不顧身地搶救他的財產的份上會格外開恩也不定。我還心存僥幸。
可惜我想錯了。我回到家的時候，牛胡蘭已經被豬頭隊長揍得奄奄一息。
昨晚上遭到惡狼襲擊的牧民有好幾家，都或多或少地被惡狼咬死了好些牛羊。豬頭隊長是受災最厲害的，因為他丟失了準備趕去參加大會的八頭大公牛。在此情況之下，豬頭隊長當然不會唱歌歡迎我們回來。
我和阿二還沒有下馬，就被豬頭隊長的狗腿子扯下馬背一路拖到豬頭隊長麵前。豬頭隊長的臉色比自己的老婆被人拐走還難看。將我們狠踢幾腳，嘴裏吐出幾個字，狗腿子們立刻剝光我和阿二的羊皮褂子綁在羊圈圍欄上一陣鞭打。
真是禽獸啊，爺爺拚死救你的羊，你不感謝也就罷了，卻落得一頓鞭打。我才深刻體會到奴隸製度的殘酷性。
一時間我身上血肉橫飛，狗日的真是前所未有的快感啊。我一邊鬼哭狼嚎地慘叫，一邊看著匈奴人手裏的鞭子由一條變成兩條三條直至上萬條，最後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