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鬥破鞋(2 / 3)

我哥用手上提著的汗衫衝我一揮:“這兒沒你什麼事兒,回去!”

旁邊站著的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擋了他一下,歪著腦袋笑:“兄弟,脾氣這麼暴躁可不好。”

我哥衝他揚了揚下巴:“有哥,我跟你不熟悉,你還是回去吧,等鳳三出來,我跟他直接話。”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大有?我禁不住將自己的眼睛盯上了他滿是傷疤的臉。盡管他的臉上看不到那些傳中的煞氣,但當他把微閉著的眼睛一睜時,我還是感到了一股秋風肅殺。大有收回看著我的目光,半張著嘴巴左右看了看,垂下頭,猛地一甩,斜著眼睛看我哥:“那好,那就等他出來親自跟你對話。不過你記住了,我不是來求情的,也不是為了鳳三,是木頭求我來的。我還是那句話,石頭不是爛木頭砸的。好了,我回去了。你不要對我有什麼成見,我跟孫朝陽的關係也不錯,我希望咱們以後別總是別扭著,那樣很沒意思。”我哥咬著牙,話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我也請你記住一句話,下街這個地方我了算,誰也別想在我的一畝三分地上想三想四,誰要是那麼想了,麻煩你告訴他,結果就是一個死。”

大有一邊嘴角翹著,一邊嘴角撅著一個煙頭,淡然一笑:“那是,大家都明白,不過話不要那麼狂氣。”

我哥哥甩一下汗衫,轉身往門裏走:“到此為止。”

一直蹲在對麵的一個渾身腱子肉的大個子忽地站了起來:“別走呀,話還沒完呢。”

我哥回了一下頭:“你有那個級別跟我話嗎?”

大個子一把拽開大有,硬硬地站在我哥哥對麵:“我覺得我有。”

我哥微微抬了抬下巴:“來,先跟哥哥過過碼頭。”

“金高。”大個子支一下鼻孔,慢條斯理地。

“哦,金高啊,”我哥哥皺一下眉頭,笑了,“聽過,你可以走了。”

“大金,”大有伸出胳膊擋住正要往前挪步的金高,隨手關了門,“別這樣,張毅這是誤會了。”

“別跟我裝,”金高退回來,把手一甩,“誰大誰那還得扔碗裏滾滾看。”

大有把身子倚在牆上,有些沮喪地撲拉兩把頭皮,搖搖頭,把臉轉向了我:“你是張毅的弟弟吧?”沒等我話,金高衝我晃了過來:“你來幹什麼?打我?”我笑了笑:“我沒那麼想,回來吃飯呢。”金高上下打量我一眼,悻悻地橫了一下脖子:“怎麼下街的夥計都這樣?跟他媽吃了槍藥似的,土包子。”這話讓我很是不爽,剛想戕他一句,林誌揚拉我一把,衝金高點了點頭:“金哥,我認識你,我是揚揚。”金高傲慢地瞥了他一眼:“賣襪子的?好嘛,這德行,”把大有從牆邊拽過來,摟著他的肩膀,轉身就走,“有哥拉倒吧,以後咱們不來了,這都什麼素質?”大有衝我回頭一笑:“回去跟你哥,有時間過去找我玩兒,我一般都在家。”走出去好幾步,我聽見金高在嘟囔:“真沒勁,你你一個大哥級別的,為了個**鳳三掉這個架幹什麼嘛。”林誌揚跟了一句:“有哥,金哥,千萬別想多了,一哥剛出來,什麼潮水現在還不摸,擔待著點兒啊。”

我抬腳踹在他的屁股上:“你媽逼的,胡什麼?還要不要造型了?”

林誌揚摸一把屁股,一眼瞄準了我的腳:“喲嗬?破鞋?”

我收回腳,沒接這個茬兒:“要不別人都瞧不起你呢,我哥的這點兒麵子一下子又讓你給丟光了。”

林誌揚捏著下巴自言自語:“我明白了,‘街裏’的這幫孫子‘尿’了,讓‘嚴打’給嚇著了,怕折騰進去呢。”

我覺得他得似乎在理,剛才這幫家夥一個個都挺陰森的,一般不會這麼軟和。

林誌揚緊著嗓子:“快了,快了,都快了啊……大搜捕已經開始了。”

我知道大搜捕已經開始了,這幾街上的警車咿裏哇啦亂叫,跟池塘裏的蛤蟆似的,下街這邊稍微有點兒毛病的年輕人都被抓起來了,前幾警察還找過王東,調查他以前去火車站偷東西的事情,差點兒沒回來。林誌揚嚇得不輕,除了賣襪子,偶爾去他姐姐飯店幫忙以外,基本上不敢在街上瞎晃悠了。我:“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敢鬧事兒了,怕抓進去?”

林誌揚的眼睛沒有目標地亂晃:“是啊……大寬,我估計我也快了,就這幾。”

我笑道:“別吹啦,就你這樣的‘拾草’還抓你?你以為你是個人物?”

林誌揚的眼睛躲閃了一下:“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忽然想起前幾蘭斜眼對我過的話,他,你別看揚揚整往你哥那邊靠,他心裏想的是什麼,誰都不知道。我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蘭斜眼,那我跟麻三兒一起喝酒,麻三兒,去年揚揚在鳳三那邊幹過一陣,兩個人很熱乎,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他不去鳳三那邊了,不過私底下還有聯係。我把這事兒告訴了我哥,我哥,我知道,他那是沒有辦法,鳳三在關鍵時刻幫過他,現在我出來了,他自然偏向我。然後就不讓我了。我記得林誌揚有一陣不在下街玩,聽他跟市裏的幾個混子打得火熱,突然有那麼一陣回來了,長頭剪了,喇叭褲也換成了直筒褲,老實得像隻病貓。我估計這家夥是在外麵惹了什麼事情,不然,依照他的脾氣是不會那麼老實的。我笑了笑:“你跟他們也差不多,都是驚弓之鳥。”

林誌揚咧咧嘴,想笑又沒笑出來,探手抓了一把牆頭上的茅草,一下一下地甩:“是啊,我是應該找個地方躲一躲了,這樣下去早晚得進去吃‘二兩半’……”回頭瞄了胡同口一眼,訕訕地搖了搖頭,“剛才那幫孫子也太狂妄了,尤其是金高,他仗著點兒什麼?老子混的時候,他還沒紮出毛兒來呢,媽的,再‘慌慌’,我滅了他。”我拉他往外走了幾步,聲:“我也覺得這個混蛋挺‘慌慌’的,剛才還跟我哥裝呢,有機會咱哥兒倆弄他一家夥?”林誌揚皺了一下眉頭:“別這麼想,不值得,這事兒一哥心裏有數,咱們都應該聽一哥的。”我推了他一把:“哈,我這是化驗化驗你呢,我可沒那麼想。”

剛走出胡同,迎麵跑過來氣喘籲籲的王東:“大寬,那幫孫子走了沒有?”

我,走了,沒打起來,他們不是來打架的。

王東甩著一頭汗水,一驚一乍地:“不是來打架的?剛才他們還把胖子踹了一腳呢。媽的,胖子也太窩囊了,一腳踹在地上,連個屁都沒敢放……”王東喘口氣,繼續,“剛才我正在家裏吃飯,家冠就衝了進來,爛木頭領著一幫人在你們家門口轉悠。我怕我媽擔心,先把他支走了,就去找胖子,讓他先召集兄弟們過來看看。誰知道我剛安頓好我媽,胖子就一身灰土的來了,哭唧唧地,剛才他在路上碰見那幫人了,裏麵有個夥計他認識,想上前打個招呼,結果直接被一個大個子踹倒了,那個大個子還要上來踢他,他跑了……”我問:“家冠呢?”王東:“那個混蛋頂什麼用?老早就沒影了。”“你提著把刀幹什麼?”林誌揚劈手奪過王東手裏的一把菜刀,順手插到自己的後腰上,“歸我了,我姐姐那邊正缺這個。”

王東過去搶菜刀:“拿來拿來,我家就這一把,給你了我家用什麼?”

兩個人正在拉扯,家冠喪家犬似的一頭紮了過來:“二哥,他們人呢?”

我,走了,你也走吧,這裏沒你什麼事兒。

家冠舒一口氣,來回看了兩眼,嘿嘿一笑:“二哥,剛才我看見楊波了,他跟那個傻逼青年走了。”

怎麼回事兒?不是好一起吃飯的嗎?我的胸口驀地一堵:“哪個青年?西真?”

“對,那個傻逼青年就叫西真,”家冠笑得像個漢奸,“二哥你可真能沉得住氣,好歹買了掛爆竹,讓人家給點了,冤不冤啊你?”我猛地蹬了他一腳:“滾蛋!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哪來那麼多廢話?告訴我,你看準確了?”家冠抱著腿不停地跳:“幫你好話你還打我……看準了,就在黃樓的樓下。西真騎著嶄新的二六車子,刷地停在她的旁邊,兩個人沒幾句話,楊波就上了人家的車子,還是叉開腿坐著的,真**難看。二哥,前幾我就跟你過,幹脆廢了傻逼青年拉倒,跟他講什麼仁義道德?依著我,我早就騸了逼養的了。”我感覺自己的血全都凝固了,牙齒幾乎咬碎,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眼前什麼也沒有,全是西真和楊波的影子,我看見楊波叉開腿坐在西真的車子後麵,風一般地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