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便將那碎成塊的木門堆在一起,又出去撿了些幹草,取出火折子點然,屋內瞬間亮了許多,他見柳如夢將水靈風安坐在一個矮凳,又取出水壺喂他,當真是無微不至,奇道:“姑娘和水帝君是何關係?”
水靈風喝了兩口,便不再喝,柳如夢頗顯無奈,答道:“算是我大哥吧。”
楊逸心中計較著這個算字何解,能同水靈風有關,該是江湖中有名的人才是,複又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柳如夢含笑道:“賤名柳如夢,不足公子掛齒。”說著便從行囊中取出幹糧,想喂給水靈風,水靈風卻不張口。
楊逸一怔,心道:“水帝君怎和名動天下的柳如夢這般親密?”看到柳如夢為水靈風不吃東西愁眉苦臉,忙道:“原來是柳大家芳駕至此,難怪難怪!大家不用煩心的,帝君該是餓不著的。”
柳如夢道:“公子莫要笑我……這許多日來,水大哥都不怎麼吃東西,這隻怕餓也餓死了。”
楊逸直想說,他大有可能不是活人,是個妖怪,絕對餓不著。但見柳如夢那擔憂模樣,怎也說不出口來,心道:“她這般待水帝君,我若說出水靈風是個妖怪,隻怕她遭受不了。”
搖搖頭隻道:“莫擔心,帝君功力深厚得很,他覺得餓了該是會吃的。”
柳如夢點了點頭,啊了一聲,一驚一乍道:“還未請教公子大名,對了,公子餓了麼,吃些幹糧吧。”說著便將幹糧遞給楊逸。
楊逸深感柳如夢心思純良,隻怕比起他來猶有過之。也老實不客氣的接過幹糧,他本就有些餓,答道:“在下楊逸。”
柳如夢聽了此言,想也不想竟伸手護住水靈風,滿臉俱是駭然神色的盯著楊逸。
楊逸心道糟糕,怎忘了此時別人都當他是天帝,怎能將本名說出來?
但見柳如夢雖滿臉懼色,仍要護住水靈風,頗為感動。失笑道:“柳大家不必如此,在下被人陷害,並非魔門天帝,你見過哪個魔門天帝一個人在這睡覺?”
柳如夢想了想,似乎也覺得魔門天帝該是凶惡異常之輩,絕不像楊逸長得這般秀氣,也不會在此睡覺,點頭道:“公子見笑了,莫要笑話人家。”
楊逸一路心情鬱結,此時竟被柳如夢單純舉動和善良話語所解,心道:“柳姑娘同晏師晴嶽瀟瀟齊名,但這純良心思,竟如不沾凡塵,比其餘兩位可更值得尊敬。”又想到柳如夢怎會和水靈風這般親密,忙道:“柳大家怎麼識得水帝君的?”
柳如夢看了楊逸許久,才道:“公子確實不像壞人,人家告訴你。十四年前,我家父親被人陷害,皇帝要將我們一家人全都斬了,是水大哥和和尚救了我,還在洛陽買了如是亭,讓我不至於餓死。”
楊逸一想,十三年前還是楊廣當皇帝,那便是他師兄要殺柳如夢全家,奇道:“你父親叫什麼名字?帝君又是如何救了你?”
柳如夢念及家門慘事,心頭悲傷又起,淒婉道:“家父柳元欽,曾經是隋朝的內史舍大夫。我也不知水大哥為何要救我,那時我和家人被押解行刑,他和大和尚衝進來救了我便走。”
楊逸對此人毫無印象,內史舍大夫原是隋朝修著曆史的大官,官居從三品,不算小官,不解道:“你父親犯了什麼事情?”說完瞥見柳如夢目含熱淚,神色淒楚可憐,忙道:“柳大家莫要生氣,在下不該提及大家傷心之事,還望莫怪。”
柳如夢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公子莫要叫我大家了,人家都不叫你王爺。爹爹是因為要改史書,觸犯了煬帝,才被煬帝已結黨之名滅門。爹爹隻是想要修改史書中錯誤的記載,公子是隋朝王爺,你說說我爹爹是否做錯?”
楊逸奇道:“他要改那一段?”
柳如夢猶豫許久,歎道:“文帝之死。”
楊逸聞言大震,心道:“也怪不得大哥要殺你全家。”訕訕笑道:“我隻當了兩年王爺,朝中往事我是不知的。”
他話中推諉意思顯而易見,柳如夢又如何聽不出。
楊逸心道:“大哥確也做錯,為一己帝位,不該殺了人家全家才是。”
柳如夢又看向水靈風,隻見他如木偶一般,愣愣的坐在自己身旁。
楊逸有心將話題帶開,見水靈風雙目已恢複平常,不似從前瘋狂時一般盡是漆黑,想來也不會再如江都時一般瘋狂,道:“帝君這一年都這樣嗎?”
柳如夢點頭道:“都是這般模樣,我帶他遍訪杏林,尋覓高人,都不能說出個所以然,公子去年見他時,他可正常。”
楊逸回想片刻,覺得那時水靈風能說能笑,要多正常有多正常,道:“起碼在江都之前,是正常的。”
柳如夢皺眉道:“我還道他十年前去苗疆時候便已成了這樣。”
楊逸越聽心中迷惑越盛,十四年前事情他並不了解,柳如夢似乎也不清楚,這番說來,其中許多關節都顯得撲朔迷離,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心道:“眼下事情都不曾想明白,去想十多年前事情作甚?當年的事情該是不滅和尚也參與其中,到時見了一問便知。”岔開道:“那姑娘深夜來此是為何?”
柳如夢看著水靈風道:“水大哥一生全在遍尋古跡,我聽聞童山中有一處奇怪的墓塔,回了洛陽便待水大哥前去看看,但願他見了能想起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