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紅怎麼會出現在總統套房的臥室這裏,她不是被許以純抓去了嗎?她這又是怎麼了?怎麼會一直在那裏呻吟,聲音還那麼奇怪?
我快步走向臥室,剛要推開玻璃門,卻又楞住了。
我赤身裸體、一絲不掛,這樣進去了,她看見了會如何想?
她要是出來了,看見我這樣,會如何想?
不,她看不見!現在屋裏黑洞洞的,伸手不見五指。
可她萬一摸到我怎麼辦?或者,萬一那個活鬼把電通上、把燈打開了怎麼辦?
我不能進去!不僅不能進去,還得防備著青紅突然出來、電突然被那家夥通上。我要隨時準備著,逃離她的視線!
可就這麼在外麵幹巴巴地看著、躲著,什麼都不做嗎?那家夥既然用青紅來折磨我,就是想要讓我陷入尷尬境地。我就這麼進退不得地讓他看笑話?
額頭上汗涔涔地,心咚咚地跳,幾乎要爆裂了,黑暗中,有無數金星在眼前閃耀!
不好,這是要犯病的前兆!這裏沒有藥,我要是在這裏犯病了,可就糟了!二叔已經被找回去了,我可以放心了。至於心瀾那邊了,我身體不好,命在旦夕,隨時可能撒手人寰,這樣離開她也不算是對不起她!就隻剩下找回青紅這一樁了,現在,辛辛苦苦要找的青紅真真切切地就在我眼前,咫尺之遙、觸手可及!我隻要把她帶回去,那心靈的苦難罪罰就減輕了許多,甚至會在不久的將來過得心安理得。
可我怎麼帶她走啊?
我愚不可及地燒光了衣服、被褥,燒光了一切可以燒的東西,如果沒人送來衣服,就不說帶青紅出去了,就是我自己,也是無法走出這個屋子的呀!
束手無策、心急如焚,怎麼辦?怎麼辦?
唉,真要是犯病了死掉也好了,就不用再想這些煩心事了,可是,眼看著大功即將告成,事於幾成而敗,豈不可惜?
不,不能死,我不能就這麼死了,就是死,也要把青紅帶出去!要冷靜,要冷靜再冷靜!隻有冷靜下來,才不會讓身體把你拖垮,才不會方寸大亂、一籌莫展!
躺在沙發後麵,長出了幾口氣,把心跳強行壓製下來。額頭上的汗,不再那麼急如泉源,它們冷卻下來,我的心也終於冷靜下來了!
那家夥是不是還在看著我?是不是在等待機會?等我進去,或者等青紅出來?為什麼他不繼續對我施加壓力,或者對我說話?是不是他想看我會死撐到什麼時候才開口求他?
對呀!他還說過要我求他讓我吸毒的。青紅是我心中的天使,純潔善良、天真無邪、美麗可愛,這個世界上,我最不願意傷害的就是這個小姑娘!他手裏有了青紅,我是投鼠忌器,可不是得求他了嗎?
這個魔鬼,怎麼會把我的心思揣摩得如此清楚?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田……田……大哥……”
臥室裏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在客廳的沙發後麵都可以聽見了,這千真萬確是青紅,她也千真萬確地是在呼喊我。
她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呢?
“田大哥!”這一聲忽然叫得連貫了。
心如刀絞!
田大哥!田大哥!叫得多親熱啊,要是在往日,聽見這一聲“田大哥”, 我心裏都覺得暖洋洋的!青紅,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是多麼開心啊!你剛醒來,叫的不是爸爸、三叔,不是二姐,也不是遠槐,卻是把你弄到如此困境之中的“田大哥”,唉!青紅,田大哥愧對你對他的欽敬和熱忱嗬!
我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好久了,什麼辦法都沒有,覺得自己一敗塗地一無是處,所想所做無一不是一錯再錯直至大錯特錯——這個樣子,真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生死兩難嗬!
死?對呀!我來裝死怎麼樣?那家夥似乎說過他知道我身體不好,還提醒我活動活動、不要去洗澡、別感冒什麼的,是不是他知道我的病情?看他如此了解我的心理,一定是早就摸清了我的情況,那麼就一定知道我的身體狀況。
對了,我裝死!死了個人在屋裏,你總該會怕了吧?
我上高中的時候,為了排除那個方子合對我學習的幹擾,我曾經專門找了些氣功書籍來照著練。我知道如何氣沉丹田、意念守一、排除雜念,雖然運轉周天始終是不行,不過讓胸腹都不動,裝個死人那是足夠的了。現在,該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我站起來,使勁拽著地毯的一角,裝著要扯地毯披到身上的樣子,忽然一個趔趄,腳下一滑頭就撞在沙發上,順勢就倒在地毯上,我掙紮幾次沒爬起來,還就著腿疼叫了兩聲,就捂著胸口躺下再也沒動。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該死的魔鬼,我死個樣子給你看看,看你還能沉得住氣不能!你要是不進來,我他媽的就在這總統套房裏睡到發臭!我要讓這個天殺的海螺大酒店臭名遠揚,永遠住不進一個客人!
我數著心跳,一下、兩下、三下……一直數到一千多下。
按照平均七十五次的心跳,這都該有十幾分鍾了,可是除了青紅偶爾地叫喊一兩聲,周圍都是一片寂靜!
怎麼會沒有響動?會不會那家夥根本不在監控我?
不,不會的,他是個狡猾的獵手,變態、殘忍、富有耐心。他既然已經把青紅送到了臥室,就一定會等著看我的好戲。他在外麵,有吃有喝、開心自在,不會這麼快就等不及來查看我的!
好吧,看吧,看誰撐得過誰!
可是心裏卻無法平靜:青紅被抓走後,他們把她怎麼了?為什麼她老呆在那個臥室裏不出來,是不是門被鎖上了?為什麼青紅會那樣呻吟,他們對她做了什麼?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不要胡亂猜測,借著現在腦子清醒,好好梳理一下。
心瀾他們那次被抓走,是在街上轉了幾天,這個蘇抗也證實了,他們回來時完好無損,說明王大海還是個有一定原則性的人,至少不會在“色”字上動心思。況且,王大海明明有條件,包括他手下人都已經開始背著他搞開了,他自己卻不動利潤巨大的毒品生意,也說明了他具有原則性的這一點。二叔剛回來的那天,聽他的口氣,似乎王大海和他們老蘇家有點淵源,假如我的猜測沒錯的話,這個王大海早年也應該是憐貧惜弱的蘇公館收養的棄兒,那麼,王大海就應該不會對青紅怎麼樣!
既然青紅在這裏,那許以純肯定也在這裏,他是有機會,這裏本來也就是這麼個男盜女娼、藏汙納垢的地方!那麼許以純呢,聽老婁他們說,這個花花公子在刑警隊留下一堆檔案,可謂是劣跡斑斑,他可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他會不會對青紅圖謀不軌?
不過,許以純雖然幹過壞事,但是他現在在王大海的地盤上躲著,應該不會喧賓奪主、去拂逆王大海的意願對青紅如何。那王大海受惠於蘇公館,他不說報恩,總不會眼睜睜地對看著自己的恩主家人被別人欺負!他是個性情剛烈的家夥,雖然“剛烈”錯了地方,卻應該不會錯在“自己人”身上。我生日那天,他說要打我三拳,看到我受他一拳後即流血傷重,他尚且有所猶豫,還一拳打在輪椅上讓自己受傷流血,以踐其“出道十年,每出一拳,必然見血”的豪語,這也說明他還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一條漢子,不會幹那些蠅營狗苟的勾當!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忽然一涼:青紅在這裏,說明王大海、許以純他們也就在這裏了!關住我的人會不會就是他們倆?
王大海似乎絕沒那個耐心戲弄我這麼久,還忍受我對他的破口大罵——那天我不過說了一句和他根本無關的“流氓英雄主義”,他就暴跳如雷,老拳相向,他是不會關我的!他要麼打我逼我說出蘇抗拿去的賬號密碼,要麼放我,這兩樣他都不會等這麼久!他不是那種有耐心的人。
那會不會是許以純?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在這裏強不過王大海,得不到青紅,氣憤不過就幹脆把青紅塞給我,讓我來敗壞青紅的清白。他會不會以此來泄其對王大海的憤恨?
很有可能,而且他那種紈絝子弟,對吸毒這類糜爛身心的事情肯定早就有所濡染,他什麼都嚐試過了,開始對一切都覺得無聊,所以才會心理扭曲、變態,所以才會突發奇想,想看看別人吸了毒究竟是如何一副模樣!他是王大海的密友,不用說也是這海螺大酒店的常客,自然知道這總統套房的機關所在,關起我來不過是舉手之勞!
開始我想到是那個吸毒、販毒的家夥關了我,其實一經細想就知道漏洞百出:王大海在這裏的話,他絕沒有那個膽子自作主張來折磨我,何況,王大海在這裏,輪得到他?王大海不在這裏,他一個跑腿跟班的,關係近的就跟王大海躲起來了,關係遠的怎麼會知道這總統套房的機關,就是知道了,沒有王大海的同意,他敢開這麼大的戲?再說了,就算他是不怕王大海,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一個毒販,總該怕無處不在的局子吧!看看海堤昨晚,不是已經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一夜就成了個超級變態——他怎麼說也不會變得這麼快吧?
不,不是他!哎呀!看來我當初是猜錯了,我肯定是被許以純這個家夥關起來了!
那麼青紅到底怎麼樣了?
許以純會不會給她服了什麼藥?現在在街頭廳吧、樓台場館裏搞點搖頭丸、迷幻藥什麼的可不是什麼難事啊!甚至自己都可以配出來點麻醉藥什麼的!三叔不就是自己研製出來了麻散子了嗎?如果王大海確實是從蘇公館跑出來的,那他從三叔那裏偷點這個東西也應該沒有什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