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亞看著站在一旁的隨從侍衛,“這不僅僅隻是口舌上的矛盾,他所質疑的,是一直在支撐著我們存活下去的信仰!你想想,看著那些饑餓受凍,或是受了重傷卻無法救治的人,你能說出讓他去信神這樣的話嗎?讓他們去相信一個虛無縹緲的家夥,或者是把我們扔在這裏讓我們無端受難的家夥,你說的出來嗎?我所能做的,隻不過是勉勵在留輝城裏的每一個還期待像人一樣活著的人,告訴他們隻要不斷鍛煉強化自己,終有一天能無懼地活著,能保衛他們所愛的人這樣的話而已,告訴他們一些可行的看得見的希望……”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還流下了淚水,“至於那個男孩”,他指著沙音,“留輝城裏有草藥,你們必須得跟我們來了,至於地上那個,我不會殺死他,就讓他跟著之前那個老頭成為一個流浪者吧。”
他轉身背對著眾人,像之前那樣蹲下,火焰纏上那水囊一樣的器官,發出劈啪聲,開始緩慢燃燒起來。
侍從們有些躁動,或者說是他們身上的那些火焰,沙音勉強睜開一隻眼睛,眼淚突然就止不住地流下來,朦朧的光線中他看見火焰從他們的身體裏鑽出來,像蛇一樣扭動著,下凹的部位如同大張的嘴巴伸向阿亞的手。
是他的手上,什麼東西在散發著別樣的光輝,很熟悉,不同於銀火的光澤,但是他的火焰搶先吞噬了它。
他就那樣睡去。
如此波折之後,天光還是照舊到來,隔著霧氣人們隻能夠看見一個發光的圓形洞口正懸在頭頂,沒人知道那有多高,隻知道有人試圖去探索這片大地的邊界,卻沒有人試圖去攀登它的天空。
衣衫襤褸的老人站在屋舍頂端竭力呼號,那種聲音帶著冰凍荒原獨有的蒼涼氣息,不多時,就有幾個人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瘦弱嬌小的女孩,大概隻有十六七歲左右,麵色蒼白,喘著粗氣。她的身後跟隨著一個粗壯的女人,還有一個中年男人。
“坎!”女孩叫出一個詞語,它在冰荒原地區可能具有某種獨特的含義,老人會對它做出反應,但除了他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老人將他們帶到一間還算幹燥通風的屋子裏,用石塊架起的桌板上躺著個嚴重燒傷的男人。
“天哪,又是留輝城幹的好事嗎?”她看向老人,但對方隻是迷茫地看著她。
高大得婦人擠上前小心除去那些依舊粘連在廉洛傷口上的衣物和塵土。他是這個小隊裏的醫療師,來到底世界之前好像是某個部落巫醫的學徒。雖然她的治療方法比較直接暴力,但是也是最有效果的。
她摘下腰間的水囊,從中擠出一些黃褐色泥巴狀的東西塗抹到傷口上,“你要仔細看著,祈葉,總有一天你得麵對比這嚴重的多的傷口,我想不用我再提醒你藥劑學的重要性了吧。”
女孩點點頭,看她解下身上的鬥篷蓋住眼前這個陌生而不幸的男人。
“萊布拉,我們得回去了,在天黑之前把這個男人送到某個居住點。”女人利索地抱起廉洛,踢開房門走出去。
“帶上坎,我可不想到時候再回過頭來救他”,她補充道,“這裏距離留輝城太近,在沒有建設好居住區之前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是烏娜”,祈葉叫住她,“我們是出來尋找新人的啊,今天就連一個人都……”
“是的”,烏娜有些不耐煩,”不過留輝城的使者經過的地方已經不可能有什麼新人了,如果有,那就在我手上!”
萊布拉微笑著摸摸女孩的頭,他蓬鬆的亂發加上那張即使帶著笑容也依舊威嚴的臉,讓祈葉不由想到溫柔的獅子。他們跟在烏娜後麵,看著這個盤著烏黑發辮的女人大步疾行,她的話,祈葉微笑著想,就像一隻永遠怒氣衝衝的野牛。
總算是要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