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底世界 9:暮雨(2)(2 / 2)

緊接著,草地上的其他地方也出現了光亮。一條一條流淌著的光線,一瞬間,像極了流動的光的海洋。不過沙音可沒時間在這裏感慨或是看風景了,如果不抓緊跑掉的話,就他這麼大點個,都不夠這麼大一群怪平分了塞牙縫的。

不容他多想,最近的一隻野獸便嘶叫一聲直直撲了上來,他揮舞手中的劍將它一下擊開,刀刃有些鈍,但可能是因為身臨險境的緣故,沙音的反應快了許多,他退開幾步,但身後的兔子很快就包圍過來。撲擊不成功,一些小怪物幹脆直接從它的腳開咬。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撲到了他的腳上,他隻來得及顧上那些正接連不斷撲過來的,無奈隻能咬緊牙,等著對方一口咬下去。

但是銀色火光一閃,獸群紛紛退開。燃燒的流火慢慢攀上他的身體,火焰不多,完全沒有包裹的感覺,大概是因為之前烏澤給的草藥還在抑製著銀火的效果,但白天的那種感覺還是不合時宜地湧上了他的心頭。

像是一種饑餓感,無比地急切。

他揮揮手,火焰就自然地纏上了他的劍刃,他還是完全不懂其中的秘訣和技巧,但是好在火焰仿佛自身具備了思考的能力一般,它使他更加強壯,它催促著他。

他咬咬牙,大吼一聲衝入獸群,火焰在他的身旁旋轉咆哮,聚攏又突然爆開,無數次將衝上來的獵食者掃退,他竭盡全力揮舞長劍,刃轉如風絞殺著靠近的每隻怪物。火焰不斷噴張,但他同時也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提不起精神,就像是快要睡著了一樣,但是睡在這裏,與睡在棺材裏又有何不同?

沙音咬破嘴唇,卻已經放棄了繼續衝殺的不切實想法,而是邊打邊退,向著遠處的茂密森林趕去。

在森林的邊緣,長期居住在森林裏的野獸不會冒險離開自己擅長的獵食區域,而原野上的野獸也不會輕易靠近自己不熟悉的危險地帶。當然眼前最現實的一點是,他知道兔子不會爬樹,那就期望眼前這些兔子模樣的家夥也是一樣吧。

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一切不會如自己想象得那麼簡單,沉重的昏睡感完全籠罩著他,就好像小的時候母親教自己識字一樣,眼皮無比沉重。如果不會壞氣氛的話,他甚至想要打個哈欠。

神不會讓他如願的,就像上一次的神至時節。銀火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他身體的異樣,它的胃口越來越大,在攻擊的同時還吞噬著那些散落在四處的屍體,它們一觸即燃,頗有一股幹柴烈火的味道。

最後一擊,鐵劍突然變得無比沉重,一下從手裏甩出去,他看見光團好像遊動的水母在自己眼前晃動漂浮著,火焰與他的聯係也仿佛是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力量一下剪斷。

在最後的點滴知覺中,他聽見一個聲音在問自己:“後悔嗎?”“該怎麼辦?”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問題,所有的聲音交集混雜恍如一鍋沸騰的水,他身處喧鬧的集市,因為聲音太多而什麼也聽不清。沙音又回歸沉默,一切回到最初的時刻,最初的樣子,母親絮絮叨叨地念著他聽不懂的話,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抱怨……

在光芒閃動的原野之上,一個削瘦的身影正在飛快奔跑,他穿著普通的獵人皮甲,背著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鐵劍,細白如線的火焰在他的身周舞動,散發出灼人的熱浪,但凡是觸碰到線條的怪物全都被突然迸發出的烈焰在頃刻間燒成黑炭。直到看到怪物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自己吸引,年輕的男人這才放慢腳步緩緩走到沙音的身旁。

神焰編織的絲網瞬間散去,他隨意地扛起少年,趁著這個空檔又是幾張長滿利齒的嘴巴向他撲來,可它們最多也就是扯壞了他的衣服,透過劃出的破洞,依稀可見白色的結晶覆蓋在皮膚之上。像是龍的鱗片一般,一直延伸到他的脖子處。

“小子,第一頓吃得不錯啊,可憐我傍晚的時候撞到頭到現在都沒好”,他揚起嘴角,火焰再次張開,“接下來,我們要去幹正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