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底世界 9:暮雨(2)(1 / 2)

天空變得陰暗,底世界馬上就將迎來一場大雨,可聞見的空氣中已經帶上了濕潤的水汽,沙音發瘋似的向前奔跑,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哪裏。是否真的是像沒有家的風箏一樣呢?去哪裏都無所謂的,反正哪裏都不需要他。

他想要回到母親的身邊,從小他的父親就遠行,接下來的生活便是母親照顧他,他照顧母親。風澤的鄰居們都說他像個女孩,而他,隻能沉默無言,他會幹所有的家務,但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會。當其他孩子們已經拿著石子玩商人遊戲的時候,他也已經學會了獨自忍受角落裏的孤獨。

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來,也許烏澤隻是本能的過於嚴厲,但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他的心裏不斷地重複著相似的話語,他知道,那就是他自己,雖然一直本能地抗拒著,但有一天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實。

接受自己與自己構建的幻想的崩塌。

他從兵營裏順走了一把劍胡亂地揮舞著衝過街道,此時天色已暗,路上幾乎沒有幾個行人,他就這樣一路衝到了城門。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裏,但隨即,聞歡和烏澤的話雙雙浮現在他的腦海裏。理智告訴他現在他出去就是送死,但是他也清楚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他就會被理智與謹慎困死在原地。

“小子,拿把劍到處晃想要幹什麼!”他聽見有人在朝他大聲喊叫。抬頭一看,是兩個守城的護衛。

他拿著劍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禁有些迷茫。

“你幹什麼的?”士兵們走過來,在城門的應該是聞歡的手下或者是今天出城的那個輔司的手下,銀山也在城外,他的母親也在城外。他的一切現在都已經在城外了。

不要猶豫,不去試的話一定做不到的!他告訴自己。

“今天出城的狩尋隊回來了嗎?”他抬起頭,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強製蓄起的決心,心血來潮,他隻希望那能持續足夠長的時間。

兩個男人本來已經警惕地拔出了劍,見他這麼問不禁看了對方一眼,果然,“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恐怕……”

“能把盔甲借我嗎?我哥在那支隊伍裏,我現在必須出城去找他!我要你們的幫助。”

“這個……”一個男人猶豫起來,畢竟盔甲雖然爛,但對於士兵來說還是很重要的東西,而且這無關沙音的話的真假,畢竟就算他說的是真的,要是眼前這個瘦小的孩子死在城外怪物的嘴裏,他們還是白搭。

“我的借給你吧,”另外一個守衛雖然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他解下皮繩綁著的幾塊鐵皮,東西雖然做工粗糙,但是可以看得出來被保管得很好,男人很愛惜它。

他慌忙把東西套上,同時仔細地看了一下男人的臉,在心底深深地記下了這個有著蜷曲胡子的幹瘦男人的樣子,好在他的眼角有一塊淡紫的胎記,他會一直記住的,比以往裝模作樣地研究別人要認真得多。

鐵甲明顯地加重了他身上的負擔,但他還是拿過男人斜背在背上的劍囊將自己的劍插了進去。他開始飛奔起來。

留輝城的黯淡卻是真實的光點漸漸遠去,他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去,每隔一段路就停下來一會確認地麵上白天留下的車轍印記。原野上,森林裏,或喜或悲的吼叫充斥他的耳畔,他握緊拳頭,又鬆開,反複多次,給自己鼓著氣。

不要害怕啊!

漸漸的,他聽見荒野上奔跑著的腳步聲,像是雨點落在地麵上一般。但突如其來的一般都是危險,就像之前聞歡說的,他得時刻防止有什麼東西把他推下塔去。他抽出劍,逐漸放慢腳步。

腳步聲逐漸靠近,變得清晰可聞,一隻野兔大小的怪物從草叢裏冒出頭來,沙音隻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光線幾乎完全消失了。但隨即,野獸的身上閃過一條流動的光帶,慢慢扭動延伸,從它的眼睛周圍出現,又消失在他的背後,往複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