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柔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到臥室地板上,不用看窗外,我就知道外麵定會是一個明媚的世界。從昨夜散發著血腥氣的現場,到此刻陽光明媚的早晨,隻不過相差八九個小時,而這個世界向我展現的,卻是如此的不同。張有財的生命終結了,他的腳步留在昨天,留在血腥的黑夜。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在這個世界銷聲匿跡了。我相信,張有財在生前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生命會被一個犬齒動物奪走,而此刻,那隻殺了他的動物或許正在某處悠閑地遊蕩,亦或是在某個角落打著盹睡懶覺呢。
生命是如此變幻無常,捉摸不定。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隻是一個動物侵害人的案件就感慨萬分,將來要是遇到大案要案,腦袋不都得想炸了。我從胡思亂想中回到現實,看看床頭櫃上的時鍾:7點53分。今天可以晚點去上班。昨天,不,今天太累了,到家都快五點了,才睡三個小時。“左隊”說過:幹刑警的沒有休息日,沒有案子就是待命。真想就這樣躺在床上“待命”到中午。
忽然,腦海裏閃出一張麵孔——張文軒。詢問趙芳梅的時候,我在公安內部網查過張文軒,那裏有他的照片。可是,為什麼偏偏會在此刻他的麵孔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呢?人的大腦是有提醒能力的,就是潛意思識認為重要的事情,到了那個時刻大腦是會想起來的。讓我想想,噢,對了!老馬在案發現場和張文軒他通過電話,張文軒會在通話後七八個小時到達鬆江市。到達鬆江市後,他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他的父親。他的父親現在分局解剖室,也許,張文軒現在已經到分局了。趕緊翻身起床吧,必須第一時間見到他!
大街上,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汽車尾氣,嘈雜和喧鬧代替了清晨的舒爽。各式各樣的車輛頭尾相連,像長蛇一般蠕動著蜿蜒前行。一輛公交車被幾輛小車前後阻擋在路當央動彈不得,好像被一群小孩子欺負的大胖子,發出陣陣氣惱的怪叫聲。真是“船遲偏遇迎頭風”。我拚命摁響汽車喇叭,想加快前行的速度,可車流卻像犯了哮喘的病人一樣,走一步喘一下,走一步喘一下,急得我直拍方向盤。手機鈴聲響起來了,是誰?在我這麼不耐煩的時候來電話?!一看手機,是“婚戀專家”方慧麗。方慧麗是我高中時代的“死黨”,記得高考分數下來後,因為與二表大學錄取分數線差得太多,她被三表大學錄取了,學製三年,大專學曆。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淚眼婆娑地告訴我,以後的人生沒多大希望了,隻能在三流的人堆裏混了,能拯救她脫離人生苦海的,隻能是夢中的白馬王子了。三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她的白馬王子並沒有出現,她在焦慮和失望中畢了業。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她就自己開了個“婚姻愛情谘詢工作室”,未曾想,不到一年她就有了點小名氣,成了所謂的“婚戀專家”。可笑的是,她自己目前還是單身。每當我以此為理由,說她提供的谘詢不可信的時候,她就會說:我的白馬王子正在路上,臨時堵車了。
“哥們兒,什麼意思呀?當了刑警就把我扔了?兩個多月了,一個電話都不給我打,什麼意思呀,你?”她對我的不滿就像爆竹般響了起來。
“剛到刑警隊報到不久,忙得抽不開身呀。過一段時間我請你吃飯好吧,給你陪個不是。”我帶著歉意說。
“再忙也不會忙到沒有打電話的功夫吧?你是不是有什麼新情況了?不會是被愛情俘虜了,把我忘掉了吧?你現在幹什麼呢?是不是沉浸在愛河裏,不能自拔了?”
我哭笑不得,答她:“我現在和你的白馬王子一樣,堵在路上了。”
手機裏傳來方慧麗懵頭懵腦的聲音:“什麼?你說什麼?什麼白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