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到了這會兒,糊塗蛋陸路才猛地記起來,自己曾把護照給了沈世堯,當時還是請美玲幫忙給他寄過去的。她那會兒因為節目重錄和節後電視劇宣傳的事兒忙得天昏地暗,甚至連見他一麵的時間都沒有。好在沈世堯不如從前一樣跟她凡事計較,原本她以為按照沈世堯的性格,收到那份快遞的時候會氣得趕來殺了她,沒想到他隻是打了個電話叮囑她再忙也要按時吃飯。
男人的心思真是變幻莫測,陸路那時好像是這麼想的,然而一轉頭她又去忙別的了,也就把這回事忘光了。
然而眼下機票確實是擺在眼前了,陸路才終於有了點真實感,當然,也真實很突然:“你什麼時候計劃的這事啊……”
“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三個月前,三個月前……陸路忽然有一口咬死這個男人的衝動,她到底為什麼會覺得他變了啊?他明明還是那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當籠罩在沈世堯大魔王陰影下的陸路默默收拾著行李的時候,丁辰的電話忽然進來了。
自Author甩臉離場那夜後,陸路隻跟丁辰聯係上一次,得知當天兩人在一起後,陸路說不出是感到鬆了口氣,還是覺得恨鐵不成鋼,反正這樣的微妙情緒令她好些天不想聯係她。
而這次丁辰主動打給她,帶來的竟然是個更勁爆的消息。
“什麼,你說你要帶他回家?”陸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怕你爸把他殺了嗎?要不把你殺了!”
“怕啊,”丁辰想想那個場麵就覺得牙齒打顫,“可是終歸是要見的,不是今年,也是明年……不過或許,或許就沒有明年了吧……”
就算是極力掩蓋,陸路還是聽見了丁辰的鼻音,沉默片刻,陸路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正熱鬧盛放的煙火:“那麼加油吧,丁丁,我們一起加油!”
長假第一天的機場人山人海,好在國際樓的情況比國內樓有所緩解。因為走貴賓通道,陸路免去了排隊換登機牌的苦惱。
順利登機,蓋上薄毯,陸路這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們要去法國哪裏?”
“先到巴黎,再去戛納。正好可以見見George夫婦,想來他們的孩子應該快滿一周歲了吧。”經沈世堯提醒,陸路才想起還有這樣一段往事。時間真快啊,一轉眼便是四季交替,他們相識都快一年了。
“在想什麼?”沈世堯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想你有多陰魂不散,”陸路輕笑了一聲,“那時候我多討厭你啊,自以為是,強人所難,好像全世界都該按你的意思來。”
“現在呢?”
“現在啊……”陸路故意衝他眨了眨眼睛,“還是很自以為是,喜歡強人所難,不過,好像沒那麼討厭了。”
沈世堯一怔,下一秒麵無表情地將手裏的眼罩往她臉上一套:“好了,你可以睡覺了。”
自大狂害羞起來居然是這樣,陸路覺得很有趣,但也非常懂事地沒有繼續戲弄他。凡事都要點到即止,超過了,隻會適得其反。
抵達巴黎,是當晚十點左右,近十二個月小時的飛行令人身心疲憊。陸路坐在的士裏打電話向丁辰報平安,就聽見沈世堯在一旁跟自己的助理通話。
掛掉電話時,沈世堯看自己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沉吟了片刻,陸路聽見他說:“剛才助理告訴我,她以為隻需要訂一個房間,而現在酒店已經客滿,沒有別的房間了。”
將沈世堯的話咀嚼了幾遍,陸路才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她隻能強作鎮定地點頭:“我知道了。”
其實心裏已緊張得如同擂鼓。
而同樣感到緊張的,還有遠在天邊的助理小姐。她真不是故意的啊,當初問沈世堯需要訂幾間房的時候,沈大魔王隻涼涼地說了一句,你看著辦。於是她看著辦了……但看今天沈世堯今天的反應,她八成是辦錯了……她是不是要開始寫辭職信了啊?
在酒店Check in的時候,陸路下意識站在了離沈世堯幾步開外的地方,遠遠地將證件遞過去。沈世堯卻仿佛沒有察覺一般,隻專注辦理手續,拿了房卡,才轉頭囑咐她:“可以上去了。”
電梯一路上行,四周靜寂得令人發怵,陸路不禁想起在戛納第一次一起乘電梯,也是這樣古怪的氣氛,而後沒多久,她便被眼前這個人吻了……
正恍神之際,沈世堯忽然開口了:“放心,我可不會再跟上次一樣在電梯間吻你,起碼也要等到房間,是吧?”
他一臉壞笑,陸路被戳中心事,臉刷一下紅,緊張地往旁邊一縮,恰好電梯門開,她連忙跨出去,惹得沈世堯在身後笑話她:“真不禁逗。”
陸路氣極,扭頭凶神惡煞道:“關你屁事啊!”
刷卡進門,陸路才發現不幸中的萬幸是沈世堯的助理為他訂的是一個套間,也就是房間裏有兩張床。
陸路如蒙大赦,趕忙將包丟在外間的床上,一屁股坐上去:“今晚我睡這裏!”
話音剛落,便發現沈世堯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眼裏滿是寵溺。
一瞬間,陸路反應過來,她又被沈世堯耍了!他一開始就知道助理訂的是套間,卻故意害自己以為隻有一張床。
一股莫名的邪火在心中被點燃,這個該死的渾蛋!陸路起身作勢要踹他,沒想到用力過猛重心又不穩,人沒有踹到,自己反倒向前撲倒。
眼看就要倒地,沈世堯一個跨步,穩穩地攬住了她。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古龍水香,陸路隻覺得又羞又窘,緊張快要暈過去了。良久,才咬牙恨恨道:“你……渾蛋!”
沈世堯也不惱,隻將她扶回床上坐好,輕笑著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就當我是個渾蛋好了。不過渾蛋對天發誓,他隻想逗逗你,沒別的意思。既然都說了等你,也就不必急這麼一天了。”
陸路還記得沈世堯說這些話時,語氣是極致的溫柔,她不禁有些恍惚,不自覺地想去碰他的臉,然而手伸到一半,陡然清醒,終是將那隻手縮了回來。
“我知道了。”她不動聲色地將臉別開,“謝謝你。”
窗外是屬於異國的萬家燈火,陌生中帶著幾分斑斕的嫵媚。許久,沈世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那今晚就早些睡吧。”
然而還沒來得及買去戛納的TGV票,沈世堯便接到了來自沈母的電話。
瑞士的一月銀裝素裹,從沈母所居住的別墅一眼望出去,全是綿延不斷的白。此刻沈母剛泡好一壺碧螺春,沈淩的獨生女墨墨則臭著臉滿屋子亂跑發脾氣,對沈淩為和爸爸二人世界撇下自己的事感到不滿。
聽見兒子久違的聲音,沈母笑得眉頭舒展:“沈淩總說你沒良心,我看倒是說得很對,這大過年的,撇下親爸媽,又在哪裏逍遙快活呢?”
沈世堯早習慣了被這樣揶揄,臉皮已練得足夠厚:“誰說的,這不正在過去陪您的路上。”
“少來,也就是嘴巴甜,還不如沈淩往我這邊跑得勤。”
“我除了嘴巴甜,動作也很快,今天就能到日內瓦,您就放心讓人做好飯等著吧。”
“可不準騙我,”沈母雖略有些驚訝,還是笑道,“今晚我可讓人加菜了啊。”
“哪敢騙您,記得加兩人份,我還帶了人。”
掛掉電話,沈世堯才發現陸路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我們不去戛納了?”
計劃生變,沈世堯多少有些訕然,“原本是打算先去戛納,再回瑞士的。不過看來我媽收到風聲,等不及了。”
聽罷這句,陸路不光眼睛直了,聲音都不穩了:“你說什麼?你要帶我回家?”
其實沈家並沒有過年的習慣。沈母從小在英國長大,受的是西式教育,對中國傳統節日雖然知道,卻沒真正感受過。婚後雖然在國內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沈父太過寵她,知道她不喜歡繁瑣,過年這事也就操辦得格外簡單。後來搬到瑞士,幹脆便取消了這項傳統。
如今沈父出差在外,剩沈母一人在家閑得無聊,這才會在聽見沈淩的八卦後,想到打個電話逗逗兒子。
關於那個傳說中的小姑娘,沈母雖然好奇,卻沒有逼迫沈世堯的意思。兒子的脾氣她最清楚,他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哪裏用得上她操心。
沈世堯和陸路抵達日內瓦的家時,差不多是傍晚,墨墨見到表舅舅格外興奮,上午的鬱悶一掃而光,開心地撲倒沈世堯懷裏,非要他舉高高。
沈世堯將她抱起來轉了兩圈,這才向迎出來的沈母介紹道:“雖然沈淩估計已經八卦過無數次了,但我還是正式介紹一下吧,這是陸路……陸路,這是我媽。”
沈母頷首微笑,陸路在說了一聲“伯母好”後,呆呆地望著這位和藹又漂亮的婦人,雖內心有過猜想,但此刻仍忍不住驚歎。
驚歎過後,又有小小的心酸,要是媽媽還活著,應該也會和她一樣美好吧!
而其實在來瑞士之前,陸路已經非常嚴肅地跟沈世堯討論了拒絕他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