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遵守規矩。”莫爺說。
“辰河的規矩是在殯儀館辦葬禮。你們呢?”
開始喊要自己辦葬禮的愣了一下,看看身邊沒人附和,毫無底氣地說:“當然去殯儀館。”
“你們沒有交通工具,我們派車送誌佬的屍體過去,好不好?”
一片沉默。有人麵露欣喜,有人懷疑。
“我們不僅幫著送過去,還協助你們把葬禮辦得風風光光的,好不好?”
“好!”人群發出一陣喝彩聲。
“那你們還堵著門幹什麼呢?”
流浪者猶豫不決地看了看後麵被堵著的車輛。鄭航的話產生了影響。徐放不耐煩地看著人群,他覺得鄭航事無具細地把辦案過程講出來沒有必要,但事情的發展很奇特,終於讓他鬆了一口氣。
流浪者在莫爺、權哥等引導下,默默地讓出了一條路,賈誠的車得救似的馳了出去。
徐放點燃一支煙,盯著鄭航。“你這麼講話是要擔風險的。且不說葬禮的事,辦案結果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我相信一定可以辦好。”
“你好像在下軍令狀似的,”徐放不高興地說,“可惜案子不是你為首偵辦。”
第三章跟著北極星走
15
關西仿佛突然被驚醒,站了起來。
他脖子往後反,活動活動僵硬的頸椎和腰椎。關節發出輕微的喀喀聲。這聲音和心跳聲、呼吸聲一樣有些陌生。
“我剛才坐在辦公桌前幹什麼呢?”
瞌睡?聆聽?
音樂不在辦公室,不在這棟樓裏,甚至也不在公安大院裏。它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音樂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彙聚在他的耳朵裏,停留在他的心裏。
它在召喚,死去的戰友在召喚。
他知道它在哪裏,他剛從那裏回來。
烏黑的石碑整齊地排列著,春來草生給人心頭平添幾分悲涼況味。他走過不知數的墓碑,來到鄭平的墳墓前。烈士的墳塚也有一塊墓碑,但墓碑上沒有他的名字。
他在旁邊一張石椅上坐下來。幾隻鴿子落在椅子邊上,咕咕地叫著啄食遺留的穀粒,一點都不怕人。不遠處,兩位互相攙扶著的老人手裏提著一台錄音機,一邊晃蕩,一邊播放安寧平和的音樂。
那音樂的每個音符都出自他曾聽過的音樂。可它不再是他聽過的任何音樂。他感到十分困惑,不知是因音樂而困惑,還是因回憶而困惑?他不知道。十二年來,鄭平時不時地來到他的夢裏。牆壁上的血液和腦漿。那氣味、屍水體液的惡臭,以及剛散落的火藥味,全部融入回憶裏。
倒臥的屍體俯在地板上,看起來好奇怪,好陌生,除了毫無生氣的手抓著的似乎仍在書寫的鋼筆,關西似乎認不出那就是同事二十年的鄭平。
夢裏麵,他又回到了三十五歲,冷靜地扔掉還冒著煙的手槍,一腳將槍殺鄭平的凶手踢翻在地,然後鎖上手銬。
“我隻是代表正義伸張冤案而已。”凶手冷笑著,欲撞牆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