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內,晉陽以北,一條河流由北向南流淌,卻是太原郡內的最長的河流,汾水。
汾水河畔,往日那些打漁的漁船漁夫早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卻是連片的戰馬和營帳。靜靜的汾水河麵,也是因為這些戰馬而變得有些汙濁起來。時不時響起幾聲嘈雜,加上渾厚嘹亮的關外歌聲,也是令得汾水河麵上蕩起了一片片波瀾。
在河邊的那片營帳當中,一個巨大的營帳居中擺放,顯然是這個營地的大帳所在。大帳內,幾名匈奴人盤腿坐在地上,一邊大口喝酒,一邊呼哧呼哧地啃著熱騰騰的羊肉。
匈奴人雖是以放牧為生,但卻並不代表所有匈奴人都能如此隨意地吃羊肉。事實上,絕大部分的匈奴平民都還是過著饑寒的生活,畜養牛羊,卻是用牛羊來換取微不足道的糧食度日,一年之中能夠吃上幾頓羊肉已經是極為奢侈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不少的匈奴人更是願意跟隨著部落首領南下打草穀,因為打草穀可以從漢人那裏搶來充足的糧食、女人,雖然這些到最後大部分都將獻給部落首領,但換回的獎賞,多多少少也能貼補一下家庭,令自己的家人過得更好一些。
而這大帳內的幾名匈奴人,身上穿戴著光華細膩的皮毛短襖,脖子上掛著金銀掛飾,最重要的是,能夠如此放開胸懷吃喝,可見這幾名匈奴人的地位絕對不低。
“呸!”一名長得肥頭大耳的中年匈奴人在啃完手中羊腿上最後一點肉絲,又張口啐了一口,直接用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膩,擠眉弄眼地哼道:“偉大的單於!眼下我們已經殺到太原了,那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麼?去攻打晉陽城麼?”
這肥胖的匈奴人說話語氣陰陽怪氣的,卻是完全不像一般匈奴人豪爽的作風,特別是他說話的時候,還要擠眉弄眼一番,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奸詐的商賈,而不是直爽的匈奴人!
“攻打晉陽城?去送死嗎?那你們去就是了,我部落的勇士可不去做那種把腦袋往石頭上撞的蠢貨!”坐在肥胖匈奴人對麵的,卻是一名身材魁梧壯實的匈奴人,這人倒是完全秉承了匈奴人凶悍的風格,不僅是身形魁梧壯實,那滿是橫肉的臉上更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左邊的耳朵更是完全沒了,隻留下已給黑黑的耳洞。端起一碗酒水,咕嚕咕嚕就是一口氣飲盡,然後哈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扭曲,連帶著臉上的疤痕也舞動起來。
“都說些什麼廢話!該怎麼做,我們隻需聽從單於安排就是了!身為匈奴人,難道連祖先留下的規矩都不懂麼?”一個同樣魁梧的中年匈奴漢子直接就是大聲喝了一句,這名匈奴漢子板著一張臉,狠狠瞪了一眼兩人,然後又是將目光轉向了坐在最中央的那人。
那坐在最中央的匈奴人,年紀應該有三四十歲的樣子,長得倒也是壯實,可比起大帳內的其他人卻是要小了至少一圈,臉色也不是普通匈奴人那樣黝黑,反倒是有些病態的蒼白。剛剛其他匈奴人都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唯獨他,隻是端起了一碗酒,然後小口小口慢慢飲著,別人已經喝了四五碗了,他卻連半碗酒都沒有喝完。
聽完那幾名匈奴人的吵吵鬧鬧,此人這才慢慢悠悠地抬起了頭,眼睛朝著下方掃了一圈。而被他的目光這麼一掃,下方那些本來還在吵鬧的匈奴人全都是立馬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噤聲低頭,有幾人的臉上還露出了一絲恐懼。
“都急什麼……”這名白臉匈奴人慢慢將手中的酒碗放下,又是掃了一圈眾人的模樣,這才幽幽地說道:“哈拉汗!你很想回關外去麼?若是這樣的話,我也不勉強,不如今天就帶著你的部落,滾回關外去!”
這白臉匈奴人說話不緊不慢,語調也不高,可說出的話卻是令得那名滿臉疤痕的匈奴人頓時就是驚出了一頭的冷汗,直接就是朝著他伏地跪拜下去,身子不停地顫抖,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哈拉汗被教訓,那名肥胖匈奴人也是忍不住嘴角勾了勾,顯然平日裏兩人就不怎麼對付,見到他受難了,肥胖匈奴人心裏就是覺得莫名的痛快!
“野古納!”還未等肥胖匈奴人的笑容收斂起來,突然一聲冷喝響起,這肥胖匈奴人也是臉色一變,慌忙就是學著哈拉汗的模樣,直接推開眼前的矮桌,跪拜了下去。而那白臉匈奴人卻沒有就此放過他,而是瞪了一眼,喝道:“你的部落這幾日再搞什麼鬼,別以為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是老王的孫子!可老王畢竟不是單於!我須仆骨都侯才是現在匈奴人的單於!立頓說得沒錯!匈奴人要聽從單於的命令,這是祖先傳下來的規矩!你敢違背祖先的規矩,就算是老王也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