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是現代思想開放的社會,但一些老舊傳統仍舊保留著,比如養兒防老,嫁出去的女兒不承擔養老義務,不分擔家產,贍養父母的責任盡數落在兒子的身上,相應地財產繼承權也都是男丁所有。
在西家,也是這個製度。
在西珺瑤的記憶裏,西文博是一個孝子,決計不會在贍養父母上有半點不情願。可如今提起醫藥費,他卻是麵如寒霜,唯一的可能就是……
“爸,他們要咱家出多少?”她一開口直戳重點,對西家其他人的稱呼也一律概括為陌生人,儼然楚河分界,涇渭分明。
西文博原本不打算說這些,可心口卻是燒了一把火,不吐不快,最後咬牙說了一個數字,“十五萬。”
十五萬……西珺瑤沉吟了一聲,“總共要多少?”
“……二十。”這回數字是從後槽牙磨出來的,從側麵可以看到西文博青筋暴起的脖子。
“嗬嗬……”西珺瑤當下冷笑,能幹出這事,倒真是這一家子奇葩的畫風。
“哎,這事還是婆婆提的,咱也不好反對,就是這事情原本也是被寧露給氣的,責任卻落到咱家身上,著實不公平。”唐秋華是個女人家,受了委屈不免念叨兩句,三言兩語倒是讓西珺瑤了解了前因後果。
敢情這鍋還是別人甩過來的。
“哎,行了行了,你們娘倆去吃點東西,錢我來想辦法。”西文博揮揮手,不想聽這些糟心事,坐在電話機旁邊開始逐一打電話借錢。
西珺瑤蹙了蹙眉,指尖捏了捏口袋裏的銀行卡,轉身去廚房幫忙。
夜裏漆黑一片,曬著橘黃色燈光的小餐桌前,三碗清湯寡水的麵條擺在桌麵上,動筷子的卻隻有西珺瑤一個人。
唐秋華遞了個眼神給丈夫,後者朝她搖了搖頭,滿麵愁容,而後她起身進了房間,拿了一個存折出來,“這是我自己的一點積蓄,雖然不多,但好歹先把手術做了。”
那存折看起來半舊不新,頁麵上的字跡已經泛黃,想來是珍藏了許多年。
而西文博也是在驚訝之後,堅定地搖頭,“秋華,這錢我不能拿,就算我真拿不出來,大哥二哥也不會真放著爸不管。你嫁給我這麼多年,我也沒讓你過過好日子,怎麼能拿你的嫁妝。”
聽到嫁妝,唐秋華的眼圈有些紅,卻還是將東西往他懷裏塞,“錢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是一家人,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分什麼彼此啊。”
“秋華……”西文博語氣一滯,眼眶也跟著紅了。
啪嗒一聲,一直處於旁觀狀態的西珺瑤終於擱下了筷子,木筷落在石桌上發出的響動徒然打斷了此刻深情哽咽的一幕。
“待會我跟你們一起去醫院。”少女端坐在那裏神色清寡,眉宇之間卻壓著淡淡的氣勢,而後氣息一沉,略帶威壓道:“現在,吃飯。”
西文博跟唐秋華直到嘴裏塞著麵條的時候,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對女兒的一聲一個指令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