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家這個夜晚,注定是不能平靜。
西文博一家三口剛吃完飯,另一邊的奪命連環扣就追了過來,來電的人是二姑西美文。
“三哥,你到底籌到錢沒有,拜托你快點行不行,媽都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待會可就又得躺進去一個了,你快點過來啊。”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嘈雜,除了西美文的尖叫呐喊,還夾雜著老太太幹樹皮一樣哀嚎的聲音。
“什麼?”西文博太陽穴一抽,忍著頭疼急忙問道:“媽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以為你拋下爸跑了,鬧著要跳樓討伐你這個不肖子孫。”西美文說著,倒是有些幸災樂禍起來,“我說,三哥,十五萬對你來說不算個事,你家樓下不是還放著跑車嘛,買了怎麼著都有百八十萬的。”
“行了,你別說了,我立刻過去。”西文博打斷她,也懶得爭辯什麼,隨後就把電話掛了,看得出來是氣得不輕。
唐秋華過去安慰了兩句,一家三口這才匆匆收拾出了門。
深夜的醫院向來被人稱陰氣重,看病的基本都在白天,入了夜便門庭冷落。可今夜的市附屬醫院卻跟開鑼唱戲一樣熱鬧,門診的地方哭哭鬧鬧,護士們都被折騰掉半條命。
西文博一家子出現的時候,老太太還在地上精力充沛地撒潑打滾。
“媽,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西文博一見麵就衝上去要扶人,到底是親媽,做得再過分他也不忍心都見她受苦。
“哎喲,不孝兒啊,你還知道回來,你爸要是走了,全都是你害的啊,我也不活了。”老太太唱戲一樣的哭腔抑揚頓挫,字字句句都往人心窩子戳。
“媽,你別這樣說,我……我這不是來了嗎。”西文博漲紅了一張臉,既是心頭有氣,又是覺得大庭廣眾之下被指責很是羞愧。
他伸手把人扶了起來,老太太卻是反抓著他追問,“錢呢,你把錢帶來了沒有啊?”
西文博一愣,麵上露出了一絲為難。
老太太眉毛一豎,眼見著又要嚎,落後幾步的唐秋華趕忙迎了上去,“媽,錢在這兒,雖然還不夠,但好歹手術……”
“拿來。”她的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劈頭蓋臉就搶過了存折,掀開一看,整張臉登時又猙獰了起來,“就這點錢,你當打發叫花子呢!三萬塊?三萬塊能幹什麼?我兒子的錢是不是都被你這個白家娘們給花光了?”
尖銳刺耳的叫罵沒有半分停歇,老太太吼完,手臂高高揚起來,枯朽的老手帶起狠戾的弧度,竟是當場就要動手打人。
當時西文博跟唐秋華都被罵懵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眼睜睜見著巴掌就要落下來,夫妻倆皆是心口一涼。
這時,斜道裏伸過來一隻細白的小手,精準地捏住了老太太的手腕,“老太婆,你敢動她一根寒毛試試?”
盛夏寧靜的夜裏,醫院門診大廳湧進來一陣徐徐的涼風,少女披散在肩頭的發絲輕輕擺動,一張麵孔在燈光下盛放出淩厲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