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廷森被她這麼一說,怒容上臉,將手中的協議捏皺:“顧小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一直很清楚!是你不清楚!”顧小西的聲音突然拔高:“我已經跟你劃清界限了,為什麼你還不肯放過我!”
“我說過我們之間由不得你來結束!”靳廷森長臂一伸,隔著辦公桌,抓住了顧小西的手臂。
“我沒有資格,是嗎!”顧小西補全了他的話。
他怒色稍頓。
顧小西卻壓不住痛苦與怒火了,她反手抓住了殷禦宸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捏碎它,捏碎一直鉗製著她的利器。
“殷禦宸,就是因為我喜歡著你,一直沒能放下你,所以我就注定是弱者,注定被欺負,是嗎?這個協議,你如果看著礙眼,你可以撕掉,你可以燒了,你有那麼多悄無聲息毀掉它的辦法,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非得要將我踩入泥土才肯罷休!”
靳廷森聽著顧小西的控訴,之前抓住她的手沒有用多大的力。如今被她捏住手,感受著那擠壓著他指骨的力量,他才知道今天的顧小西不對勁。
很不對勁。
“小西,發生什麼事了?”他抬起另一隻手想要去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顧小西以為他又要鉗製她,放開了手在桌麵一抓,握住一個東西一揮,嘶喊道:“不要碰我!”
靳廷森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就覺掌心一痛,低頭一看,一道清楚的切傷從他的手腕貫穿到了中指根部。因為劃得很快很急,所以還沒見血。
但是一秒鍾後,鮮血就凝聚在了毛孔,很快彙成了一股血流。
他這才震駭的抬頭,用著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顧小西,你竟然傷了我!”
顧小西隻是一時心急,沒注意到手裏的東西是什麼,看到鮮血蓋住了他的掌紋,順著較深的紋路一滴接一滴的砸在桌麵,映紅了他的眼後,她才放開了手。
一把美工刀鏘的一聲紮在了桌麵。
靳廷森不是沒受過傷,可是卻是第一次被在意的人傷,而且還是不問青紅皂白的亂打。
“顧小西,你竟然傷了我。”
顧小西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重複這句話,見到他掌心的血短短一分鍾就從滴落轉為了一股豔紅的細流,當即色變:“我……我不是……”
靳廷森受過很嚴重的傷,雖然近幾年對於受傷沒那麼大的陰影了,可是這一次不同,傷他的人是他想要剖心的顧小西。
深埋在心的夢魘從陰暗處複活,一股恐懼擒獲了他的心,讓他動彈不得,隻能看著那股血往外流。
顧小西見血流不止,立刻從包中翻出一張隨身帶著的絲巾,立刻將他的手纏緊。同時對外麵放聲大叫:“時臻!時臻!”
在另一個房間的人聽聞這聲變調的呼喚,立刻衝了過去。
伍妙音緊隨其後。
兩人推開門的一瞬間就望見顧小西被靳廷森大力推開,同時他自己也跌坐在座椅上,臉色慘白的畫麵。
伍妙音是醫者,對於血味很敏感。在時臻還沒搞清楚情況的時候,她已經朝靳廷森衝了過去。
見到他的手掌上纏著一條淺色絲巾,如今已經被鮮血染紅之後,她立刻給時臻下令:“時臻,拿藥箱來!快!”
“好。”時臻來不及安撫顧小西,折身又衝了出去。
顧小西看著突然出現的伍妙音,再看著去而複返的時臻,最後才看著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卻如天幕般沉沉壓著她的靳廷森。
他的手隨意的搭在扶手上,伍妙音跪在地上為他處理傷口。
他的臉色被過濾得剩下白色的幽光暈染,泛出一片幾近透明的虛色。
她想解釋點什麼,可是眼下一切已經發生,她無言可辨,而且她沒有忽略掉之前他眼中的那份嗜血的殺氣,以及他推開她那一刻他另一隻握住美工刀的手。
如果不是他們來得及時,她相信美工刀一定會紮入她的心口。
多諷刺,多好笑。
原本想要發泄的自己發泄了卻痛了心,而讓她痛心的人此刻卻一眼漠然的盯著她,仿佛不認識她。
她拿起懸掛在桌邊的包,將它簡單的整理了一下,隨後提著它往外走。
“顧小姐!”
時臻見顧小西在這個時候要走,剛想伸手攔住了她,卻被一道冷漠如冰的聲音製止。
“讓她走。”
顧小西淒然一笑,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月光陰暗,長長的小徑蟄伏著滿滿的無處安放的死寂。
顧小西站在窗前,望著一室的寂靜,無所適從。
原本答應派人來接她的靳廷森臨時有事,不能展示為她準備的驚喜。她獨立在窗前,望著幽隱的月光,靜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