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集束炸彈(2 / 3)

我可不能隨隨便便以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呀。”

“那你當這個隊長有什麼用?”姑姑說,“不如做回你的翻譯官。”

武本秀勝望向姑姑的辮子,推了推眼鏡。“那可不一樣啦。”他說,說後突然把聲音撥高,好像半夜雞叫一樣。“雖然我不能放走你們,但我可以有權把你們放回你們的漁船上呀!”

爺爺的香煙突然呆在手上一動不動。“把我們放回船上?你要把我們放回我們的漁船上?——

我不是聽會錯吧?”他又困惑又有些吃驚地說。

“他講的話總是放屁那樣的。”姑姑說。“那能信得過呀?”

“你不會又在騙我們吧?”房子裏十分悶熱,我撲打著從廁所裏飛出來的蒼蠅問他。

“我騙你們幹什麼?——我真的要把你們放到你們的漁船上。”武本秀勝說著把眼光轉到爺爺

的臉上,眨著眼睛又拈起了鼻毛來。“不過。。。。。。不過。。。。。。”

姑姑望著武本秀勝呶動著嘴巴。“不過不過什麼?哪,我說得一點不錯,你的話部總是放屁的。”

阿海丟掉了煙頭。“要放就放,那有那麼多理由!——你照實說吧,你想要什麼條件,我們都

答應你。你說,不過什麼?”他衝口說道。

爺爺也把煙頭掉到了上。“對呀,不過什麼?你想要什麼條件,我們應承你,得了吧?”

武本秀勝站直身子,望著爺爺。“你真的什麼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我講話曆來算數!”爺爺踩黑那根煙頭說。

“那好,我說啦?”

“你說呀?”

“你昨天不是拿了犬野太郎那些金銀財寶嗎?”

“不錯,不過是他自動給我的。”

武本秀勝立即抓住爺爺的雙手。“你把它們通通給了我,我馬上放你們,全部把你們放到你們

的漁船裏去,怎麼樣?”

爺爺把他的手拿掉。“你既然喜歡它們,那我就全部給了你吧,我才不稀罕那些東西哪。”

武本秀勝攤開手掌。“那麼拿來吧!”

爺爺望著他的手掌。“我給你可以,但是。。。。。。”

武本秀勝急切地說:“但是什麼?”

“但是你必須說話也要算數,絕對不能胡弄我們!”

武本秀勝把手掌舉到頭頂。“如果你給了我,絕對不會!天地作證,如果我這一次講話不算話,

天打雷劈!”他發誓說。

武本秀勝發誓完,爺爺把手伸到了布袋裏,先把那隻手表拿出來,接著又把那條金項鏈拿出來,

接著又把金介脂和那隻玉鐲拿出來。武本秀勝看著那些金銀玉器在爺爺的手裏發著光,刹那間,他的眼睛也突然變得特別明亮,像貓頭鷹見到大老鼠一樣。他立即像一匹狼似的朝爺爺撲上去,往那

些金銀玉器撲去,把它們一古腦兒抓到手上,放到眼皮下,像盯著自己的性命那樣端詳起來。端詳

了幾秒鍾,他飛快地把它們放到自己的口袋裏,捂著袋口望著爺爺說:“就這些啦?”

“就這麼多了。”爺爺凝重地說,“你也在場,你是清楚的,就這麼多了。”

武本秀勝睜大眼睛。“我記得好似還有一隻竹筒的呀?”

“那隻裝蟋蟀的竹筒早被死藤拿走了,在他們打架的時候拿走了,那隻竹筒子他根本沒有給我,

在鬥完蟋蟀的當兒,他掉到了地上,死藤立即就拿走了,難道你忘了嗎?”爺爺說。

“你不會又想耍賴吧?”姑姑說。

“東西你也拿了,你再耍花樣,我要回來的呀?”爺爺又說。

“既然這樣,我也不想要那隻爛鬼竹筒啦,反正它也不值什麼錢,讓給伊藤這條豬吧。”武本

秀勝沉思了一下說,“但是,這件事你們一定保守秘密呀,一定不能講出去的呀,如果你們讓伊藤

知到,隨便讓那一個侏儒知到,我就是罪犯,要上軍事法庭的,明白嗎?”

武本秀勝說完走出了房門,我們於是跟在後麵也走出了房門。一踏出這房門,我就像走出了地

獄一般如釋重負,兩條大腿頓感輕鬆了許多,身子也儼然在水麵上懸浮起來。我吐了口氣,也鬆了口氣。走到船艙,船艙裏的一切跟往常一樣,沒有半點改變,一排端著槍杆的保安仍然分兩旁站著,

他們在看著我們,也在盯著我們,仿佛犬野太郎沒有死,真琴二秀也沒有死,他們還在指揮著這些

保安羈押著我們那樣。武本秀接著對兩個持槍的保安招了招手,那兩個保安馬上衝過來,跟著我們,

用槍口指著我們。

走出船艙,我發現那大日本工程師正爬在那門火炮上,擦洗著炮筒上的灰塵,那個攝影師正把

相機貼到眼睛上,拱著蝦腰,眯縫著眼睛,拍照著昨天死者躺在那裏的痕跡。那裏什麼也沒有,隻

有一些水痕,我不明白他還拍照這些水漬幹什麼?神經病!我於是暗暗罵了他。我剛罵完,他又將

鏡頭對準備了我們,按下了快門。聽到那卡嚓的聲音,我接著又罵他:神經病!我剛又罵完,他忽

然又跑過來,對著我的頭拍照,又對著我的臉孔拍照,跟著又對著我的屁股拍照,照完我之後,又

對著爺爺拍照,對著姑姑,母親,父親,阿海,以及阿福拍照,照他們的鼻子,照他們的眉毛,照

他們的腳板,照他們的指甲。。。。。。這時,巡邏船的船舷上,甲板上,炮台上以及船頭上都站

滿了持槍的保安員。他們荷槍實彈,繃臉鼓眼,嚴陣以待,好像要打仗一樣,又當我們是死囚,把

我們押往刑場上那樣。我們的漁船就泊在巡邏船旁邊,被兩條碗大的鐵鏈捆綁在巡邏船上,桅杆上

那麵五星紅旗仍然還在迎風飄揚。那兩個侏儒這時像兩個飄忽不定的幽靈那樣在我們的漁船上跑來跑去,他們一會跑進船艙裏,一會又跑到駕駛樓上,一會又跑到桅杆底下,眨眼之間又跑到船尾裏

去,不知他們在幹什麼,我們也想不出這兩個家夥到底要幹什麼。

我們終於站在了漁船的甲板上,就像站到了家裏的土地上,回到了家裏那樣。我的那頭老花貓

從船艙裏一拐一拐地奔出來,奔到了我的腳下,轉了兩圈,接著又跑到爺爺的腳下,也在他的腳下

轉了兩圈,然後咪咪叫著向船艙裏跑去,好像專門是出來迎接我們那樣。我的這頭老花貓瘦多了,

它的雙腿瘦得好像幹柴那樣,它的身子瘦得好像竹竿那樣,它的眼睛瘦得好像瞎了那樣,它的頭顱

瘦得好像幹癟的蘋果那樣。它身上的黑毛變得稀稀疏疏,沒有一點光澤,眼睛暗淡無光,下巴尖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