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家鄉的漁船
次日清晨，海麵突然刮起大風，狂風撲撲麵而來，濁浪滔天。不一會，天邊像變戲法一般變了，
升起了一團團一卷卷烏雲。那一團團一卷卷的烏雲有的儼如灰色的礁石，有的仿佛突兀的巉岩，有
的好像大海上的釣魚島，有的好像日本人的巡邏船。又過一會，隨著大風慢慢變弱了，變小了，最
後慢慢地停了，烏雲也被我們拋到後麵去了。緊接著，隨著烏雲在我們腦後蜂擁而去，眼著就響起
了一陣接一陣的雷鳴，又出現了一條條巨龍般的閃電。雷聲在我們的頭上轟響著，閃電也頻頻地落
在我們的身上。接著，雨開始下了。先是零星小雨，之後停歇了不到一刻鍾就變成了瓢潑一般。我
們立刻把爺爺團團圍住，父親還把他的衣服脫了，遮蓋地爺爺的頭上和身上。
在雨水的瓢潑之下，快艇前進得非常艱難，它一會鑽到浪濤裏，一會又似乎被浪頭拋了起來，
有時好像衝到天上去，有時又好像顛覆到海裏的樣子。再往前走了一兩海裏，快艇的響聲變得時而
高昂時而低沉起來，像公牛那樣喘過不停，不到半個時辰，發動機熄滅了，隻剩下風聲雨和雷聲，
還有波瀾和閃電的嚦嚦聲。快艇在浪濤裏不停地打起了旋轉來。過一會，隨著雨水越下越密，船肚
裏的積水也就越多。後來，我們隻好把爺爺扶到船邊，讓他的頭枕在母親的手臂上，開始動手把積
水舀出去。雨水撲到我的臉上和眼睛上，又癢又痛。有時，雨水還從我的嘴裏灌進去，又苦又澀。
我們在舀積水時，姑姑曾經這樣問阿海：“船怎麼停了？”
“估計是沒有油了。”阿海望了一眼方向盤旁邊的油表大聲說，接著他擰開側邊的鐵蓋子，把一
條鐵線伸下去。
父親抬起頭。“那怎麼辦？”他問阿海。雨水嘩啦啦地打在阿海的頭上，他好像站在瀑布底下。
“沒有辦法，的確是沒有油了。我們隻有劃著走啦。”阿海拱起身子說，說完把身邊的那支自動
步槍倒提著，趴在船邊用槍柄撥起了浪潮。積水差不多舀幹淨後，父親和姑姑也把槍杆放到了海裏。
他們正在盡力地劃著水時，快艇也在歪歪扭扭地前進著，在雨簾和浪花之中裏穿行著。一個小時後，
雨慢慢地停了，雷電也消失了，天空又恢複原先的藍天白雲，又過了兩個多小時，我們遇到了一條
家鄉的打漁船，大家才沒有那麼心慌意亂，才沒有那麼倉皇失措。
那條漁船跟我們的漁船一個模樣，它隻是沒有桅杆，五星紅旗隻是插在船艙頂上，它在正我們
前麵的一兩海裏的海麵上慢騰騰地拖著漁網。這艘漁船開得很慢，好像沒有開動似的。我們一看見
它就大聲疾呼，並用盡力拚命往那裏劃去，把快艇劃得好像有發動機推動那樣。起先，漁船上的人
聽到我們的喊聲，都跑到船頭朝我們翹首眺望，但是，當我們按近他們還有兩一兩百米時，他們竟
然突然都跑進船艙裏，加大了油門向前疾飛，一下子又把我們拋出老遠，又停在老遠的地方對我們
眺望著，氣得我們暴跳如雷。船上的人我們一個都不認得，或者是我們當時都頭眼昏花了，完全看
不清船上的人，但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他們絕不是我們村子裏的漁民，漁船也不是我們村上的漁
船，因為我們村上的漁船都排有序號，船頭上都寫有某某村幾號幾號的符號，比如我們的漁船就寫
著“富裕村004”。而這條船卻不但沒有符號，連村名也沒有。我於是想，這艘嶄新漁船必定是別村
的人新買的吧。
我們見漁船又在前麵慢騰騰地走著，於是又奮力朝它劃去。可是，當我們又快要接近它時，它
又開走了，氣得父親好想朝它射去一排子彈，可是他還是忍住了。這時候，差不多接近下午，我們
又饑又渴，我見到父親好像已經耗盡氣力，他望著這艘漁船對不斷地咒罵著。更要命的是，爺爺的
傷似乎越來越重，他還頻繁地說起夢話來，或者在懵懵懂懂之中問起我們話來。他一時睜大眼睛，
一時又張大嘴巴，一時又大聲呼叫，一時又喃喃細語，搞得我們個個都手足無措手忙腳亂。他經常
睜開眼睛這樣問我們，我們現在已經到了那裏了？日本人走了沒有？我們的漁船呢？我們現在是不
是在我們的漁船上？我們現在離釣魚島還有多遠？我們於是就騙他說，我們正在我們的漁船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