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一個給不起承諾的人(3 / 3)

平靜的語氣,仿佛在訴說著天氣那麼輕鬆、尋常。隻是桌上的紙巾早已被她揉成一團,又展開撕得粉碎。

李喬望著她,目光深沉,“努力地生活,努力地笑,為什麼不努力地愛?”

“努力地愛?”

冷歡默念著這四個字,嘴邊扯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她是一個給不起承諾的人,也是一個無法負擔他人承諾的人。

愛情縱然誘人,於她卻是毒藥。一旦沾惹,她無法想象抽身的痛苦,如果注定要失去,那就不要去擁有。想起早上那氣怒的俊顏,她不由得苦笑,如果不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他應該是氣她的退縮,或是不爽自己反過來被女人擺一道。

這樣的男人,冷傲狂妄,習慣了睥睨天下,斷不會為誰羈絆了腳步,她可否容自己自私一回,貪得這一晌之歡?

至於愛—她淒然一笑,搖頭,再搖頭。

“也許有些選擇需要勇氣,”李喬盯著她,緩緩開口道,“但人生苦短,值得去愛的人並不多。”

愛情麼?

喝一口咖啡,冷歡自嘲一笑。

愛情這東西,不是太餓,就是太飽;不是賠盡,就是全贏。別人為食而生存,她為生存而食,這一顆心已自顧不暇,如何再承擔更多?

“今天我跟你說的,你就當沒聽見吧。”

“為什麼偏偏隻告訴了我?”

冷歡看著對麵的李喬,沉默不語。這個男人,並不隻是外表出色。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故事而表現出明顯的同情和安慰,而這些恰恰是她最不需要也最不齒的東西。

一直覺得,多傷多痛,隻有當事人自己才真正清楚,旁人再難過,也不過是在重複提醒糟糕的處境。一味沉溺和渴望慰藉,非但於事無補,更會越陷越深。於是這麼多年,她都一個人堅強地走了過來,今天會突然傾吐一切,難道是自己變得軟弱了?

放棄自己的思緒,她抬眼歉意地一笑,“對不起,是我心情不好,失態了。”

李喬沒有追問,隻是微笑頷首,端起手中的咖啡。

“聽章程說你和大衛組了一個樂隊?”冷歡扯開話題。

“嗯,鬧著玩的,就是一愛好,”他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我們周三到周五在Fireice的China店駐唱,你下周可以去找我們。”

“好,”冷歡笑起來,“下周四不用打工,我叫上言諾他們一起去。”

“行!”他爽朗一笑,看著她穿回大衣,“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冷歡也沒和他客氣,本來就很累,吃飽喝足後更是覺得非常之困。

路過櫃台時,李喬又買了一堆甜點。

“從沒見過男人這麼愛吃甜食。”冷歡好奇,忍不住打趣。

他倒是一笑,也沒有說話。

照樣是睡了一路,醒來一看表卻已經十二點。

冷歡嚇了一跳,“怎麼車開了這麼久?”

“到是早到了,我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叫你。”李喬漂亮的黑眸望著她,眼裏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緒,他隻穿了一件短袖T恤,冷歡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他的厚棉外套。

“你等了我整整兩個小時?”冷歡有些慚愧地把外套還給他,心裏隱隱有股暖流暗湧。

“兩小時十七分。”他敲敲儀表盤,又回複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

“對不起。”她更窘。

他眯起眼看著她臉紅的樣子,露出一個大大的迷人笑容,“覺得這麼抱歉,要不以身相許吧?”

冷歡怔了一下, 然後才看見他憋不住地大笑,於是拿起包砸過去,“許你個頭啦!”

她不由得也跟著他笑得很開心。這個男人總讓人想起八月的陽光,燦爛得一塌糊塗。

他把包和Costa的紙袋一起遞過來,她不解地望著他。

“給你買的午飯和晚飯,你今天就完全可以在床上賴一天了,”他又是皮癢地一笑,“怎麼樣,感動吧?”

她接過紙袋,邊搖頭做哀怨狀邊推門下車,“唉,我是第幾個讓你這麼做的女人喔!”

“少來。”他笑罵。

站到門邊,冷歡擺擺手準備和他告別,卻看見他下車繞到了她的身前。

“怎麼了?”她疑惑地看著他。

“抱一個吧。”他說,語氣認真。不等她回答,他已張開雙臂環住她。

清爽的氣息如夏日的微風輕輕地環住他,寬闊的胸膛就這樣緊緊地貼著她,讓她放心地依靠。

忽然間,她忘記了反抗,忘記了這個人,自己隻見過兩麵。那一種親切的、被嗬護的感覺熟悉而久違。

“好好照顧自己。”耳邊傳來輕輕的一句。

她眼裏頓時一熱。

長島冰茶,雞尾酒裏的香奈兒五號,成分是伏特加、朗姆、龍舌蘭、琴酒、橘橙酒、檸檬汁、可口可樂,明明沒有半點茶的成分,卻有偽裝得完美的溫柔純情,一杯入喉,才知那深藏的誘惑與狂野,讓人一點點地沉淪。想起某個女歌手那首關於長島黃昏的歌—愛恨還沒演完,我們已走散。

也是個倔強的女子,百轉千回,為愛癡狂。隻是那一個人卻漸行漸遠,愛恨嗔癡到最後終究是兩兩相望。

插一片檸檬在杯上,才發現檸檬片又快用完,於是洗了幾個,認真地切片。

一刀又一刀,入鼻有清香,報紙上說檸檬能幫助澄清思緒,她持懷疑態度,否則怎會心緒紛擾、胡思亂想?

仿佛聽見場下的人聲騷動,她抬起頭,看向眾人目光所在,然後一下愣住。

那是個從楚風宋詞裏走出來的女子,冰肌玉骨,水殿風來暗香滿。隻望一眼,便恍若身陷江南春色,楊柳岸,曉風殘月。冷歡自小便似精致的娃娃,早已習慣被人誇捧,到今天方知山外青山樓外樓,何為傾國傾城之姿。

“你好,我找風,你們老板。”美人對她一笑,吐氣如蘭。

冷歡心裏一震,抬手指指右前方的走廊。

原來是找他的。

嘴邊扯出一絲微笑,她低頭繼續忙自己的。

“若依。”熟悉而低沉的聲音穿過整個大廳,輕柔地撞進耳朵裏,一如那日。

—柳大小姐終於舍得過來啦。

—我很想你,若依。

真好,名字都這麼般配。

輕風拂柳柳若依。

站在一起更是人間美景。

手指突然一痛,才發現不小心割到了。

“怎麼切個檸檬也不行?”格瑞絲皺眉,很鄙視地說道。

“是啊,”她淡淡一笑,“我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