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站長說什麼我不明白。”王蒲忱有些暗驚,馬漢山居然也知道鐵血救國會,還知道自己是鐵血救國會的!
“明不明白都不要緊了。”馬漢山拿著毛巾開始勒背,“送你一場功勞,就在那本書裏,這幾天我寫的。全是好些混賬王八蛋的黑賬,交給經國局長,夠全北平老百姓半年的口糧和五十萬大軍的軍餉。”
王蒲忱快步走了過去,從床上拿起了那本《曾文正公日記》,翻開。
囚房的燈雖然暗弱,還是能看清書的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王蒲忱看了幾行又倏地將書合上,走到馬漢山身邊:“老站長,徐鐵英和他身後那些人急著將你解往南京。曾督察正往這裏趕,你隻要配合他們查賬,經國局長就可能救你。記住,這本書的事對誰都不要說,我會想辦法送上去。”
馬漢山的手停住了,將王蒲忱看了又看,一聲喟歎:“還是經國局長識人啊!有件事本不想說的,現在說了也不算施恩了,想不想知道?”
王蒲忱:“老站長請說。”
馬漢山:“去年北平站站長的人選本不是你,好幾個人爭這個位子,爭到後來定的是軍統老人集體保的另一個人選,總裁都要簽字了……知道最後為什麼簡了你嗎?”
王蒲忱隻看著他。
馬漢山:“經國局長看得起,親自給我打了電話推薦你。我給那個人選送了五十根金條,他自己請辭了。”
王蒲忱怔在那裏。
馬漢山:“老子一輩子瞎送錢,就這五十根金條沒有送錯。加上我今天給你的這本賬,跟著經國局長,蒲忱,毛人鳳那個位子遲早是你的。聽我的,拿著書去藏好,讓他們鬧去,你救不了我,不要卷進去。”
王蒲忱顯然許久沒有這般百感交集了,想說些什麼,見馬漢山又在搓澡了,便什麼也不再說,走了出去,站在囚房門外等候。
“敬禮!”
曾可達的小吉普前畢竟插著國防部的小旗,跟在後麵的敞篷中吉普上青年軍穿的雖是普通軍服,每人左臂也都帶著袖章,紅底白字的經濟糾察,在西山監獄大門一片敬禮的行列中開了進來!
曾可達親自開的車,直接穿過憲兵行列,開到徐鐵英麵前刹車停住了。
徐鐵英望著跳下來的曾可達,笑了笑,還是走了過去。
曾可達卻不看他,望著站在不遠處北平站那個執行組長:“你們王站長呢?”
執行組長跑了過來,敬了個禮:“報告曾督察,我們站長在提調馬漢山。”
曾可達:“去催一下,就說我已經來了。”
執行組長卻望向了徐鐵英。
曾可達:“去!”
“是……”執行組長又望了一眼徐鐵英,猶豫著剛要走去,立刻停住了。
大坪上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囚房那邊。
馬漢山從囚房方向出現了!
——三七開的頭發梳得幹幹淨淨,白襯衣外套中山裝穿得幹幹淨淨,突然發現,他其實長得也幹幹淨淨。
王蒲忱差一肩跟在他身後,悄聲叫道:“老站長。”
馬漢山站住了。
王蒲忱:“陣勢你都看見了,我先去交涉一下。”獨自走去。
越過王蒲忱的背影,望著大坪上的陣勢,馬漢山笑了。
同是國軍,不同的兩個方陣。
左邊方陣一個排憲兵,左臂袖章俱有“憲兵”二字,徐鐵英站在那裏。
右邊方陣一個排青年軍,每人左臂也都戴著紅底白字“經濟糾察”袖章!曾可達站在那裏。
馬漢山懶得看了,轉過身去看監獄背後的西山。
王蒲忱走到兩個隊列中,站住了。
曾可達走了過來,掏出了行政院經濟管製委員會那份命令遞了過去:“移交吧。”
王蒲忱飛快地看完了命令,對曾可達:“是不是給徐局長也看一下?”
曾可達:“可以,叫他過來看。”
王蒲忱望向了徐鐵英:“徐局長!”
徐鐵英慢慢走過來了。
王蒲忱:“徐局長,這是行政院經濟管製委員會的命令,您看一下。”
徐鐵英接過了文件,看得倒是很認真,看完了,直到這時才望向曾可達:“按道理,幣製改革期間我們都應配合行政院經濟管製委員會的行動。可我這裏也有一份文件,請曾督察也看看。”
曾可達:“如果是跟行政院的命令抵觸的文件我就不看了。”
徐鐵英:“如果是總裁簽署的文件,而且有經國局長的簽名,你也不看?”
曾可達這才一怔。
徐鐵英:“中常委的絕密會議記錄。王站長,借個地方,一起看吧。”
西山監獄王蒲忱房間裏,馬漢山借住時那張麻將桌早就搬出去了,房間又恢複了王蒲忱原來住的樣子,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書櫃,椅子也隻有一把。
“曾督察請坐吧。”徐鐵英向書桌前僅有的椅子伸了下手,自己走到床前坐下了。
曾可達沒有坐:“文件呢?”
徐鐵英沒有再叫他坐,將手裏的文件遞給了離自己更近的王蒲忱。
王蒲忱隻是接過文件,立刻遞給了曾可達。
曾可達竭力保持鎮定,可是看下去時臉色還是變了。
文件上,藍色抬頭赫然:
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
內容:
中常會特別會議記錄
主持 朱家驊
出席 總裁蔣中正
常委 戴季陶 陳果夫 陳立夫 張群 張厲生 蔣經國……
幣製改革第一天,就同時出現了行政院經濟管製委員會和國民黨中常會截然相反的兩道命令,而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上都有蔣經國的簽名。抵製力量之強大,超出了曾可達的預計。
曾可達回過了神,轉望向王蒲忱:“借你的電話,我要和國防部通話,向經國局長彙報。”
徐鐵英立刻站起來,拿過了那份文件:“蔣經國同誌是中國國民黨黨員,不是你曾可達的局長!中常會的決議是最高決議,你想讓蔣經國同誌推翻最高決議嗎?幣製改革是維護黨國穩定的策略,戡亂救國才是黨國的核心目標!馬犯漢山在擔任黨國職務期間跟潛伏在北平分行的共產黨崔中石暗中勾結篡改賬目,罪行暴露又聯絡共產黨北平城工部頭目劉初五、嚴春明煽動學生暴亂。曾督察,這些情形你們在給行政院的報告裏說了嗎?中常會的決議都看了,還想抵製,你們鐵血救國會的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麼?裹挾蔣經國同誌嗎?!”
趁曾可達的臉已經氣得煞白,怔在那裏,徐鐵英接著說道:“一個多月來,你們一直以為我是黨通局派來抵製幣製改革的,我們沒有辦法溝通。現在兩份文件你們都看了,我不想多說什麼,隻想和你們統一一個思想,沒有經濟基礎就沒有上層建築!中華民國的上層建築就是中國國民黨!幣製改革這麼重大的經濟行動,沒有中央黨部的思想高度一致,怎麼可能推行?從民國三十一年以來,以三青團為主的一群人就想改組甚至取代先總理和蔣總裁親手建立的黨。後來怎麼樣,三青團被取消了,黨的地位、黨的統一得到了維護。可還是有那麼一些人糾纏在經國同誌身邊,妄圖取代黨部的領導。這些人忘記了最根本的一點,經國同誌本人就是高度維護黨的統一的楷模!行政院經濟管製委員會剛成立,那麼多大事不幹就急著下令將馬漢山交給你們督察組,幹什麼?借反貪腐之名,向黨產開刀!中常會特別會議記錄你們也看到了,會議明確指出,幣製改革不能損害黨產,因為沒有了黨產就沒有了黨的經費,沒有了黨的經費我們黨就失去了執政的經濟保證。王站長,你現在覺得馬漢山是應該交給曾督察留在北平,還是執行中央黨部的決定押往南京?”
王蒲忱將目光轉向了曾可達。
被一紙中常會的決議壓著,曾可達咬牙聽徐鐵英上了一堂不長不短的黨課,心中的憤懣可知:“徐局長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請教一個問題。”
徐鐵英:“不要談請教,任何問題都可以提,都可以上報中央黨部。”
“哪個中央黨部?”曾可達厲聲回道,“平津地區清查違反經濟改革的資產,是不是隻要有人打著黨產的牌子就不能清查?”
徐鐵英:“如果有人敢打著黨產的牌子,我同意立刻抄沒財產,就地處決。”
曾可達:“打黨產的牌子由誰判定真假?”
徐鐵英:“牽涉到黨產,我在北平,當然由我判定,你們不服可以上報中央黨部核實。”
曾可達:“天津經濟管製區北平辦公處查出的賬,還有中央銀行北平分行查出的賬都要交給你徐主任判定?”
徐鐵英:“那就不要交給我,交給共產黨北平城工部好了。”
曾可達猛地望向王蒲忱,笑了:“黨通局居然認為我是共產黨,王站長,你們保密局怎麼看?”
王蒲忱不能不說話了:“黨通局應該沒有這個意思,徐主任也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曾可達立刻又轉望徐鐵英:“到底什麼意思?”
徐鐵英:“什麼意思應該你回答,你們現在重用的那個方孟敖到底是不是共產黨特別黨員?!”
這就很難回答了,曾可達隻能望著他。
“7月6號在南京特種刑事法庭!”徐鐵英一鼓作氣,“我代表黨通局為方孟敖辯護,指出並沒有證據證實他有共產黨的背景。曾督察代表預備幹部局堅定認為方孟敖有共產黨的背景。可就是一個電話,預備幹部局和黨通局的態度完全反了,經國局長突然起用方孟敖,委任他為國防部北平經濟稽查大隊大隊長。經國局長的意圖,你當時不理解,我們也不理解。既要維護經國局長的威信,更要避免給總裁帶來尷尬,給黨國帶來隱患,中央黨部決定派我參加調查組來到北平,務必確認方孟敖到底有沒有共產黨的背景。通過一係列暗中調查,我們開始懷疑崔中石,很有可能他就是共產黨跟方孟敖的聯絡人。可就在這個時候,竟然是你們鐵血救國會派到我身邊的秘書突然殺死了他,切斷了我們唯一可以證實方孟敖共產黨背景的線索……後來好了,你們派一個假共產黨試探方孟敖,結果使我們再也查不到跟方孟敖聯絡的共產黨……令黨部失望的還有保密局北平站!”說到這裏,他倏地望向了王蒲忱。
徐鐵英:“王站長,幾天前中央黨部決定處決謝木蘭,你當時就不願意執行。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黨部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可你一直抵觸。我現在想知道,作為黨國專設對付共產黨的機構,你們保密局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震驚!疑問!同時射來的還有曾可達的目光!
王蒲忱沒有想到徐鐵英會在這個時候抖出謝木蘭之死,不滿和冷靜在這一刻表現得同時到位:“保密局對反共救國從來沒有懈怠,也從來沒有手軟。我不明白徐主任這種無端指責是來自個人還是來自黨通局。”
“什麼中統軍統之爭可以結束了!”徐鐵英露出了猙獰,“你們保密局北平站的主要對手就是共產黨北平城工部,你們就一點兒也沒有想到,除了那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嚴春明和當場被打死的劉初五,更深的共產黨就藏在北平分行嗎?”
曾可達終於聽出了端倪。
——暴雨中和王蒲忱陪著謝培東追謝木蘭的情景撲麵而來!
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那天的暴雨,還是曾可達現在空白的腦海!
空白總是倏忽而去,曾可達已經臉色鐵青,望著麵前這兩個人,等著他們把話說下去!
徐鐵英將一切看在眼裏,又像壓根兒就沒有看曾可達,把握著節奏,大聲說道:“崔中石是共產黨,為什麼能在北平分行待這麼久?我們盯上了他,方步亭為什麼願意花那麼大的代價保他?你們是真沒想到,還是從來沒想?公然讓一個共產黨坐在中央銀行北平分行的重要位置上,坐視對黨國的金融經濟,尤其是馬上推行的幣製改革造成危害!”
王蒲忱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回答徐鐵英如此陰險的一問,可又不能看曾可達,就去口袋中掏煙。
曾可達終於要爆發了,壓住了嗓音,盯向徐鐵英:“北平分行有共產黨?”
徐鐵英隻回以目光。
曾可達:“方步亭還是謝培東?”
徐鐵英:“你說呢?”
“你們揣測的共產黨現在要我說?!”曾可達近乎怒吼了,“真是共產黨為什麼不直接逮捕?”
“遲早會逮捕!”徐鐵英立刻還以厲色,“抓共產黨我們黨通局和國防部保密局本來有嚴密的程序和方案,一直被你們幹擾,現在曾督察還要幹擾!”
“謝木蘭是共產黨?你們殺她是為了抓共產黨?”曾可達的憤怒已經不可遏製,“為了幹擾我們經濟改革,你們殺了謝木蘭,還謊稱她去了解放區,讓我陪著謝培東去追人,你們就是這樣抓共產黨?!”
說到這裏他一把打掉了王蒲忱手裏的煙:“你回答!”
王蒲忱這時也已強烈地感覺到自己還有他們為之奮鬥的鐵血救國會變得不明不白了,麵對徐鐵英的翻雲覆雨和曾可達的怒不可遏,他隻能說道:“該報告的我都向保密局還有經國局長報告了……徐主任既然告訴了曾督察謝木蘭已經被殺的事,是不是應該把理由也告訴他?”
曾可達:“不要說什麼理由了!理由就在北平分行那份賬冊上,裏麵藏著太多人貪腐的罪證!其中因為有人打著黨產的名義想瓜分侯俊堂的20%股份,所有擋他財路的人都該死。知道內情的馬漢山要押走,掌管賬冊的謝培東的女兒要殺掉,他們居然還都是共產黨。徐鐵英,真要跟共產黨決戰衝在前麵的也是我們,絕不是你!你可以帶走馬漢山,你也可以為了那些股份不斷殺人……可是我,還有天津經濟區督察組盯上你了,從這裏出去我就會審查那些號稱跟你們黨產有關的人!同時我以行政院經濟管製委員會的名義警告你,你的一切所作所為一旦破壞了幣製改革,第一個抓你的就是我!”
曾可達踏步而去!
輪到徐鐵英的臉白了。
王蒲忱這時也已不再掩飾自己的不滿:“徐主任,是不是該執行中常會的決議,把馬漢山押走了?”
“中常會的決議還需要一再質疑才能執行嗎?”徐鐵英知道已經跟鐵血救國會全麵攤牌,再無退路,望向王蒲忱,“中央黨部對你們那份評語還會繼續評價,王蒲忱同誌,還有我身邊那個孫朝忠同誌,希望你們永遠是有利於蔣經國同誌的人。”說完抻了一下上衣後擺走出門去。
王蒲忱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發現怎麼看他也沒有了來時的從容。
王蒲忱將手向口袋掏去,似乎又要掏煙。
——掏出的卻是那本《曾文正公日記》!
他慢慢翻著,翻到中間一頁停住了。
一行馬漢山手寫的字撲麵而來:
申生紗廠 棉紗十萬錠 黨產……
——王蒲忱倏地合上了書!
西山監獄王蒲忱密室內一如黑夜,綠罩台燈下,王蒲忱細長的手指飛快地撥著電話轉盤號碼!
王蒲忱手指撥動電話轉盤號碼的聲音穿出了密室,直飛北平上空,音速掠過山川平原,大上海撲麵而來!
音速驟降,上海外灘撲麵而來,九江路中央銀行總部大樓撲麵而來!
音速穿進三樓一扇窗戶,窗戶內電話鈴驟然響起!
王蒲忱將話筒緊緊貼在耳上,話筒裏的聲音都帶著大上海中央銀行大樓的氣勢:“是,我們已經進駐中央銀行,建豐同誌正準備召集那些大亨開會,沒有時間……”
王蒲忱:“王秘書,如有可能,請讓建豐同誌給我五分鍾……”
“可能不大。”那邊王秘書好像也不能接電話了,“這是第一次會議,杜月笙、劉鴻生、榮爾仁這些人都到了……建豐同誌……是王蒲忱同誌電話……”
王蒲忱一振,仿佛看見了上海中央銀行大樓裏建豐同誌從裏間辦公室匆匆出來的身影,他屏住了呼吸。
“蒲忱同誌嗎?”話筒那邊建豐同誌竟然接電話了!
王蒲忱再冷靜也激動了:“是我,建豐同誌。實在不應該這個時候占用你的時間,幹擾你的大事……”
“那就簡要報告。”
“是。”王蒲忱加快了語速,“行政院經濟管製委員會的命令是將馬漢山交給曾督察配合查案,徐鐵英卻拿著中常會的會議記錄將馬漢山提走了,馬上要押飛南京。曾可達同誌情緒很激動,兩人發生了衝突。徐鐵英公然違背保密承諾,向曾督察說出了謝木蘭被槍決的事,而且拋出了一條新的理由,說謝培東是共產黨。我擔心這樣一來,北平分行會立刻亂了,‘孔雀東南飛’行動也會立刻打亂了。還要不要方步亭配合幣製改革?還能不能將黨國的飛機交給方孟敖去開?平津的幣製改革第一天已經嚴重受阻,可牽涉到反共我們也不能反對……”
“謝培東是不是共產黨,說你的判斷。”
王蒲忱:“我現在無法判斷,準備實施調查……”
“還有兩分鍾,記住我的話。”建豐同誌的聲音十分清晰地傳來,“不要做任何調查。謝培東是不是共產黨無關緊要。他是共產黨,我十分希望他們出來阻擾幣製改革,民心立刻就會轉向黨國。他不是共產黨,就會協助方步亭幫我在北平推行幣製改革。我們現在推行的幣製改革既是經濟行動也是政治行動,救民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無論是共產黨,還是我黨的貪腐集團,我不怕他們出來阻撓,就怕他們不出來反對。‘一手堅決反共,一手堅決反腐’,不是簡單的抓人打仗,而是爭民心。讓徐鐵英他們去跳,讓共產黨接招。北平的金圓券一定要交給方步亭發行,三架C-46飛機一定要交給方孟敖去開。我要去開會了,在今天會議上的講話,明天就會在中外各大報刊發表。無論是對共產黨,還是對我黨那些貪腐分子,包括徐鐵英那些CC派,我的講話就是宣言。希望你們好好領會。”
“蒲忱明白。”
話筒在那邊已經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