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聖鬥士
“你這麼多年來都做了些什麼?”
“迷茫。”
新書封麵在確定下來之後,在封底加上了這麼一句話。有點突兀,甚至略顯矯情。但我是認真的,這句話其實是現在的我最想說的。我的確感到迷茫。無論對過去,還是對未來,我曾經滿腔熱情,也曾經無比憤怒,可如今時過境遷之後,唯獨剩下的隻有迷茫。
你走了很遠的路,走著走著,忽快忽慢,路邊風景尚可的時候,你心情大好,路邊陰雲密布時,你自憐自怨,甚至感懷身世。忽然回頭,看見的是一地的狼藉,還有站在各個岔路口上和你遙遙相望的人。你的心中什麼都沒有剩下,不會感激,也沒有憤怒,隻有迷茫。
你曾經如此親密過她,她,還有她。可後來一切都杳無音信。幾年前的一個晚上你住在上海八萬人體育場旁的一家賓館裏,午夜夢回,突然想起了很久前的她。你半夜醒來,忽然開始找她的電話,甚至不管不顧地打到北京托朋友去找,瘋了一般。可你就在拿到電話號碼的那一刻忽然停住了,如果電話通了,我又能說什麼呢?
你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真的在尋找她。你隻是想確定,在時光的陰影下,你的迷茫需要一處安放。
世俗或許是安放的一種方式。忘我的忙碌,永遠不停地追逐前方的一切,匆匆,一切總是太匆匆。可門鈴響了,門前站著“突然間的自我”,你怎麼辦?你會一泄到底,還是虛脫到再也無力前行?
我們總會不滿意,我們總會不高興,我們何曾滿足?
世俗的事業,世俗的家庭,世俗的一切,就像一台台的粉刷機,將每個人的臉都刷得麵目全非。我想換一台車,你想再買套房子,股票被套住了,老婆偷人或者你有外遇,他想愛你,你更愛他,你要出國留學,我想討回這個月的工資,你愛安非他命,我愛世外桃源。
所有的細節拚湊在一起,便是這無法拒絕的生活。
前兩天坐在一位老友身邊,看著他疲憊的臉,空洞的言辭。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傷心。想起我們初見時的樣子,精神抖擻的搞怪,匪夷所思的劇情。我們年輕,我們瘋狂,但我們擁有未來。或者說,擁有對未來的信念。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能自我產生力量抵抗生活成了一件高難度的事情。在自我產生力量的同時,還能讓他者感受到你的力量,就越發的罕見了。大街上到處走的,其實都是一些迷茫的靈魂。感受不到力量,那就多掙點錢吧。
錢的確能給人帶來一些安全感。因為除此之外,你能說出還有什麼嗎?
你說還有愛。可你真的還有勇氣去愛一個人嗎?那麼癡狂,那麼不管不顧,那麼歇斯底裏,我真想問你敢不敢,我正想問你敢不敢。說白了吧,這是一個愛無能的世界,這是一個愛無力的世界。離愛情遠,離曖昧近。那些在愛中陶醉的人們啊,我祝福你們,不要醒來,永遠都不要醒來,王子和公主一般都會在故事的結尾消失,沒人聽說過他們老了,更沒人聽說過他們移情別戀,另換佳人。
找不到愛情,婚姻就是發瘋。再生下來一個孩子,他便是人質,茫茫未來的人質。你將餘生抵押給了他,從而永遠地放棄了自我。那些愚蠢的家庭我見得多了,一張張白癡狀的滿足,渾渾噩噩,帶著孩子周末去各種補習班,練鋼琴學畫畫,往電視台裏擠,幾歲的孩子硬是鍛煉得舌吐蓮花、鋼筋鐵骨,活像一個個小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