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絮語,很絮很絮的語(1 / 2)

冬日絮語,很絮很絮的語

偉大的科幻小說大師阿瑟·克拉克曾有一個習慣,在他創作受阻時,他會離開書房,去影院觀摩一部簡單到粗暴的動作影片,吃著爆米花,哈哈大笑著,和陌生人一起愉快地度過九十分鍾,當他離開影院,來到大街上時,那個令人沮喪的創作焦點往往迎刃而解,仿佛天啟一般,答案就此出現在他眼前。

不知道在創作那部令人癲狂的《2001:太空漫遊》時,他去過多少次影院,也不知道在遙遠的斯裏蘭卡辦潛水學校的他,是否還需要在晚年時一再地步入影院。

大師已去,斯人不在。

創作是一件艱難而美妙的事情。斯蒂芬金在他的《論寫作》中也曾提到自己的瓶頸,遭遇艱難時,往往會沿著郊外的小路一氣走上十幾裏,看樹,看天,看風景,總之就是不要想剛才遇到的那個問題,回到家時,答案或許會浮現,或許,仍然躲藏在哪裏。

我也有過類似的感受。當然不是在小說上。我一向是一個不注重情節的家夥。我在主題和情緒中寫作。氣場不曾籠罩我,我便不會坐在書桌前。隻有在影像創作時,我才會反複地在腦中演練畫麵的走勢,節奏的脈絡,瓶頸來到時,我或許會選擇進城和一些盲流打會牌,又或者和小九以及啦啦做一些愚蠢的攻防演練。總之我的經驗告訴我,當你實在想不出來時,你唯一的選擇就是不要去想它。

最近才得知這樣的感受其實是有規律可循的。我們的思考往往躲藏在腦部熟悉的褶皺處,多年來你慣於運用於此,遇到問題時,你始終運用此塊海馬回進行思考,實際上你能使用的路徑無非就是這些,你在圓圈中打轉,你在謎團中徘徊,無論你使用多少力氣,你終究還是無法走出這一片你熟悉的領域。因此,隻有當你離開這塊區域,將你的注意力轉移時,你的思維才有可能自主運行,離開此處,幫助你找到新的路徑和答案。這就是自主思維與潛意識思維的區別。

多年前,我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我認為人在睡覺時不會整個腦子休息,而是左腦入睡時右腦工作,右腦入睡時左腦工作。因此我總是習慣帶著問題入睡,睡前我會反複重溫那個問題,然後我進入睡眠時,我便能清晰地意識到我在入睡,我也在工作,因此當睡眠完成時,答案便通常會自動浮現在我眼前。

我甚至幹過睡著睡著突然爬起來拿筆記點什麼的事情。那是因為當我的左腦入睡時,我的右腦找到了答案,我害怕自己遺忘,便索性拋棄了睡眠。

我有一個學社會學的朋友。我們曾經討論過藝術和社會學的區別。他在意總結人們的共性,而我在意發現人們的個性。當某種現象發生時,他會說出一番規律性的話語,而我會注意到那個人的眼神中是否還隱藏了別的什麼。我很欣賞他的言論,盡管那不是我所追求的一部分。

陽光之下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重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社會學會讓人越來越清醒和理智。而藝術這一類的東西則會越來越使人嚐試脫離規律,並潛意識地將自己杜撰為一種傳奇。

這就是所有搞藝術的人無法擺脫自戀、自憐的深層次原因。他不在意自己,他便不可能發現自己。他不忘卻自己,他就不可能意識到自己。

當藝術發展到今天時,越來越多的焦點已經集中在表達的角度開掘上。我們迷戀的故事主題其實大多已經恒定了。無非是你能否找到契合當今時代氣質的角度,並用個體獨特的感受與之吻合,並成功的將其吟唱出來。

逃避是沒有意義的。

前兩天和一個美國剪輯師聊天,他簡直就是一個曲線圖大師。我們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他用手指一次又一次的比畫著情緒波動的節點。“三分鍾的時候必須有一個困難,五分鍾的時候必須要有一個小高潮,上上,下下,然後有一個很OPEN的結尾,這樣觀眾就愛看了。”他的眼神很單純,但他的想法其實很僵化。

法國人鄙視好萊塢是有道理的。杜尚送一個馬桶去參加展覽,取名為“泉”,想來真是令人大笑不止。

第一個發現這個規律的人是天才,第二個是庸才,第三個則是蠢材。因為隨後往複的人和啤酒廠生產線上看泡沫殘渣的姑娘沒有任何區別。工業化流水線的趨勢令我們的影像成為了某種產品,而這種產品光鮮,璀璨,如同一杯清新爽口的果汁,它不辣,也不苦,更沒有多少養分,可是你就是愛喝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