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海兩生花

文學是所有藝術創作的母本,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它講述故事,挑剔審美,凝聚思想,洞察人性。一個對人性不敏感的藝術家,是匪夷所思的。無論他是一個搖滾歌手,抑或數學大師。他必定對文字有著天性合理的運用,哪怕在他自我的小小世界裏。

一張隨手的便條就能透露無數的秘密。

古體詩,駢體文,早已漸行漸遠。自白話文發跡以來,文學便有了口語化、小說化寫作的趨勢。文字本身的遊戲性減弱,功能性增強。講故事,講好故事,成為了最重要的理論。人物包含在故事之中,所有的戲劇點也都包含在故事之中。

高行健在《創作談》中曾提到過對現代小說的如何定義,我很讚同,很多地方的看法甚至驚人的相似。小說是一個大筐,什麼東西都可以往裏裝。你的定義取決於時代,時代需要什麼,它便演變成什麼。所有的模式都是可以打破的,街談巷議皆可入字。

生動很重要,傳神很重要。

最近一直在忙於寫分鏡頭台本,作為一個從事影視行業達十年之久的家夥,雖然我幹過很多不靠譜的事,但好歹與畫麵一直在打交道。但真正將一個故事,一個從小說中脫胎出來的故事徹底用畫麵來講述,仍然感覺難度頗高。

作為一個線性傳播的媒介,畫麵的敘事性驚人的強,卻也是驚人的淺。

小說中需要用一兩千字描繪的段落,一個畫麵即可搞定。你無法想象這背後的廣袤如何在一個畫麵中體現。觀眾是感受不了這麼多的。三五秒之後,一切就過去了。

你不得不進入下一個領域,下一個單元。來不及解釋,來不及描摹,觀眾隻需要故事,需要環環相扣的故事。結構擊中的力量,故事感染的力量,很難傳遞出牛X小說那般豐富和含混的情感。影視的感受,是相對直接明確的,即使是大師之作。

如果說紀錄片是在拍攝別人,那劇情片就是表達自己。但如果劇情片是表達自己,那小說便無疑是在深入靈魂。兩者的差距幾乎天差地別。

一個真正的超級作家應該也必須淩駕於其他所有藝術形式之上,但任何一個藝術工作者都必將有過熱愛文學的時光,這就是我在不斷聽到有所謂導演告訴我“我年輕時也寫過小說呢”之類話語的由來。

其實,人們隻不過是借文學的羊腸小道來抵達另一片廣闊領域。大家心裏清楚,文學之路更為悠遠艱難。而真正的導演之路呢,則是另一條華山險徑。

盡管兩者的共同點皆為:想象與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