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還是沒有走到永遠(2 / 3)

她按照小溫係裏提供的電郵信箱發了封信過去,小溫很快就回了,給了她電話號碼。

她迫不及待地打電話過去,寒暄了幾句,就單刀直入地問:“我聽韓國人說你在實驗室幹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我很擔心這會連累到丁丁她爸,想問問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生怕小溫搶白她幾句,說她婚都離了,還是少管閑事為妙,但小溫好像也很擔心這事,抱怨說:“我早就叫你讓老板把韓國人炒掉,你不信。”

“為什麼要把她炒掉?”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她成天想著找老板的碴兒。”

“但是她說的不是老板,是你哦。”

“我知道她說的是我,但那不是她找老板茬兒的一個方法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實驗室數據的事。我們當時的數據是有點問題,但我們有充分的把握,一定會做出我們想要的結果來,隻不過那時老板急等著用數據寫報告,我就先把數據給了他。”

“你的意思是假數據?你把假數據給了他?你為什麼要這樣?你這不是害了他嗎?”

“我沒害他,我救了他。如果他那時沒數據,他連這一期的錢都拿不到。”

“但那至少是誠實的呀!”

“我們也是誠實的,因為我們後來已經做出了我們想要的數據。”

她見小溫一口一個“我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我們’到底是誰?是你和你老板嗎?假數據是你們一起造的?後來的真實數據是你們一起做出來的?”

小溫不吭聲了。

她追問道:“你前一個‘我們’實際上是你自己,而後一個‘我們’是你老板吧?”

小溫答非所問:“都怪那個韓國人,害群之馬,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她以前是搞臨床的,根本就不會做實驗,老板讓我從頭教她,我一手一腳把她教出來,但她忘恩負義,一天到晚找我們的岔子,偷看我的實驗記錄,還偷偷重複我們的實驗,想找到證據。”

“她為什麼要找你的岔子?”

“這還不懂嗎?她忌妒我與老板之間的關係唄。”

“你們是什麼關係?”

小溫吞吞吐吐地說:“我的意思是——她忌妒老板信任我。”

“難道老板不信任她?”

“她像個克格勃一樣,誰會信任她?再說她根本就不是搞這行的,懂個屁啊,還想得到老板的信任,真是異想天開。”

她尖銳地指出:“不管人家是忌妒你也好,是羨慕你也好,總之你不該做假數據,既然你做了,人家也發現了,那人家有權揭發你。如果你不造假數據,她能把你怎麼樣?”

“我早就叫你告訴老板把韓國人炒掉,你不信,如果那時就炒掉了,她什麼也查不出來。”

“你還怪到我頭上來了?老板這麼信任你,你為什麼不叫老板把韓國人炒掉?”

“我當然有叫,但他不信嘛。”

她厲聲責問道:“出了這種事,你就一拍屁股走掉了?”

“我走掉是為了換專業,跟這事有什麼相關?”

“是不是你老板一個人把責任擔了,讓你脫身?”

小溫又不吭聲了。

她更氣了,怎麼這個小溫連說話方式都搞得跟前夫一樣了?動不動就不吭聲,難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是這兩人天造地設,生來就這麼個德行?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很賤,前夫對她是一點兒責任都不會擔的,不僅如此,一聽到謠言就找她算賬,態度是那麼凶神惡煞。而對這個小溫,他是竭盡全力保護,寧可犧牲自己的名聲和前途,也要保護小溫不受傷害。小溫呢,也算是鞠躬盡瘁,為他效勞,雖然方式方法差了點,但動機肯定是為了他好。

看來這兩個男女之間還不是生個兒子那麼簡單,完全就是實驗室伴侶、靈魂伴侶。

她把這事告訴了姐姐,自我檢討說:“我是不是太賤了點?他早都不在乎我了,但我還在在乎他。以後你監督我,看我再管他的事,你狠狠罵我。”

姐姐笑著說:“算了吧,我罵你幹什麼?這麼撲朔迷離的案子,連我都很感興趣,更何況你呢?如果你對他的事還有興趣,就放心大膽去打聽,我全力支持。等到哪天你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了,自然就懶得打聽了。”

“隻有不打聽了,才會沒興趣,隻要還在打聽,就很難做到沒興趣。”

“有興趣又怎麼啦?誰規定離了婚就要老死不相往來?再說小滿的前途還關係到你的切身利益呢。你跟韓國人的關係不錯,要不要找韓國人談談?”

“談什麼?求她別告發小溫?”

“我主要怕小溫的事會連累小滿,雖然不是他數據造假,但他作為科研項目帶頭人,沒把好這一關,讓造假數據出了籠,還寫進了年度報告,得到了下一期的科研經費,他肯定要負一部分責任,搞不好就拿不到再下期的科研經費了。”

“那怎麼辦?他這個人,死要麵子,如果拿不到科研經費,他就當不了科研項目帶頭人了,那等於是要了他的命。”

“不會的吧?他頂多是拿不到這個項目的科研經費,別的項目應該不受影響。”

3

真到了要跟韓國人談談的時候,丁乙又怯場了。談什麼?難道去求韓國人不要揭發小溫?那怎麼說得出口?況且說了也不見得有用。

她有種感覺,韓國人是個很較真的人,拿著個雞毛當令箭,抓住了把柄就不留情。

記得上次她去做術前準備,碰上一個拉丁美洲女人,態度不大好,她隨口告訴了韓國人,韓國人就堅決要去投訴,連她這個受了氣的當事人都說“算了算了”,韓國人還不依不饒,最後真的去投訴了。

小溫的事比拉丁美洲女人嚴重多了,韓國人會放過小溫?

但她還是想試試,又怕韓國人不肯聽她的。一直以來,韓國人對她還是不錯的,畢竟大家的丈夫都是出軌人士,也算一條戰壕的戰友,多少有點同病相憐吧?如果她把經濟上的利害關係告訴韓國人,興許韓國人會看在丁丁的份兒上放滿老板一把?

她現在就是拿不準韓國人到底知道多少,如果韓國人隻是在猜疑,還沒完全證實,那她就不該去找韓國人談,免得反而透露了秘密。

她決定再打個電話給小溫,看看韓國人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和證據。

但小溫也不是很清楚:“從她平時的旁敲側擊來看,她應該掌握了一手資料,但從她對你說的話來看,好像又沒完全掌握,她不是說還要調查嗎?”

“她怎麼會懷疑你的數據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怪我這人心太好了,老板給了她一個小項目在做,好讓她完成這一年的研究員任務,寫出一篇論文發表。但她這人腦子很死,隻知道下死功夫,一做就大批量地做,買原材料都花了不少錢。雖然她不在老板手下領工錢,但她用的那些材料該老板掏錢買啊。自從她來了之後,我們實驗室的錢就用得嘩嘩似水淌。我好心教她一點兒取巧的方式,結果她覺得我在教她搞假。”

“你教她什麼取巧的方式?”

“這個——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她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我對她的一片好心,全都被她當了驢肝肺。”

“你光好心不行,你得講究個方式方法。你教她取巧,她當然要懷疑你的誠信。”

“我已經說了,我們實驗室的事,你不懂,我說的取巧,並不是搞假。”

小溫講了一通專業方麵的東西,她聽不懂,無法判斷這個“取巧”到底是不是搞假,於是打斷小溫:“算了,你不用給我講這些了,我不懂。但我想去找韓國人談談,看看她能不能在你們實驗室內部把這問題解決了,別捅到外麵去。”

“好啊,好啊,她一向都很維護你,如果你肯出麵叫她別管這事,她一定會聽。”

她好奇地問:“為什麼你說韓國人很維護我?”

小溫吞吞吐吐起來:“就是一種感覺。”

“是不是因為她每天晚上都待在實驗室監督你們?”

“是啊是啊,像個鬼影一樣,我走哪兒她跟哪兒。”

她心一沉,譏諷地說:“那你是嫌她壞了你們的好事了?”

“什麼好事?”

“還能有什麼好事?你心裏明白。”

“你是說她想找我們的岔子?”

“那要看你說的是哪方麵的岔子了。”

“還能是哪方麵?當然是實驗方麵的。”

“不過從她對我說的來看,她待在實驗室不是要找你們實驗上的岔子,而是要監督你和你老板,免得你們做出破壞他婚姻和家庭的事來。”

小溫大感興趣:“她是為這才每晚跑到實驗室來的?”

“那你以為是為什麼?為調查你們數據造假來的?”

“我們的數據沒有造假,最後全部都做出來了。”

“你怎麼還這麼固執呢?不管你後來做出來還是沒做出來,你老板寫報告的那陣子,你們還沒做出來,報的是假數據。”

“丁大姐,你不是搞我們這行的,不懂我們的事。像我們這樣的,根本不算造假。如果我們這就算造假的話,那搞我們這行的一大半都造假了。”

“我的確不知道你們這行的內幕,但我至少知道造假就不對。”

“但是別人都在搞,就你不搞,你能拿到科研經費嗎?你隻能眼睜睜地看別人拿科研經費。如果老板拿不到科研經費,連你們娘兒倆都沒飯吃了,你還充什麼清高?”

“我就不信搞你們這行的都是靠弄虛作假成大事的。”

“有些當然不是,但偶爾搞一點兒——提前量的,大有人在。這種事,全靠運氣,你運氣好,撞上了好項目,剛好在截止日期之前做出了你想要的結果,那麼該你走運。但如果你運氣不好,在截止日期前做不出你想要的結果,那你怎麼辦?難道拱手把項目讓給別人?”

她哭笑不得:“你這個人啊,說起歪道理來一套一套,我說不過你。我看我也別管你們的閑事了,你們都是搞這行的,懂得行規和行情,你們說這樣搞好,那你們就這樣搞吧。”

小溫硬得很:“又沒誰請你過問這事,是你自己。”

她氣得摔了電話,馬上打電話給姐姐罵這個小溫:“你說這人是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是想幫她,她卻反過來給我上政治課,好像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似的。”

姐姐寬慰說:“算了,她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那我到底還要不要跟韓國人談?”

“那就要看韓國人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了,如果沒什麼證據,還不如不談。”

她給韓國人打了個電話,把跟小溫聯係上的事告訴了韓國人,然後說:“小溫說她沒做什麼不好的事。”

“她不會對你承認的。”

“到底是哪方麵的事?”

“是實驗方麵的事。”

她心裏一咯噔,看來韓國人已經查得水落石出了,不然不會這麼爽快地承認是實驗上的事。她裝糊塗:“實驗上能幹什麼不好的事?”

“嗬嗬,可以幹的多著呢。她的實驗結果肯定做了假,她把假結果給了老板——”

“難道你們老板看不出來?”

“那怎麼看得出來?實驗結果跟老板預期的一樣,而且老板又沒親自複製那些實驗。”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自己暴露的。我做的是類似的實驗,問她一些細節的時候,她不肯告訴我,表情也很慌張。後來我看到老板自己在做那些實驗,我就知道她肯定搞了假。”

“有沒有可能你猜錯了呢?”

“不可能,我已經拿到她的實驗數據了,發現她把幾套數據都翻轉了,才得到她想要的結果,不然正好是相反的結果。”

她很驚訝:“你怎麼可能拿到她的實驗數據的呢?”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

事到如此,她隻好開口請求了:“這事已經過去了,我聽說他們後來做出了正確的結果,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別把這事鬧大了。”

韓國人很不解:“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啊?又不是你數據造假。”

她把這事跟自己的利害關係說了一下,但韓國人還是不理解:“是溫搞假,又不是老板搞假,怎麼會影響他呢?你放心好了,老板照樣是老板,他一分錢科研經費都不會少的。”

“我覺得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以後很難拿到科研經費了,說不定這個項目的下一期錢就拿不到了。沒了科研經費,他的項目帶頭人也做不成了,這對他來說,是滅頂之災。”

“但他還有別的項目的錢呀。”

“如果別的項目的讚助人知道這事,也不給他錢了呢?”

“我覺得不會。”

但她覺得很有可能,這是個信用問題,搞科學的人沒了信用,誰還會相信他搞出來的結果?她暗示說:“其實這事鬧出去對你也不好,你自己在這個實驗室幹,如果實驗室鬧出醜聞,誰還敢相信你寫的論文?”

“所以我們不能姑息縱容造假,不然人家連我們都不相信了。”

她無奈地說:“我知道不能姑息縱容造假,但是他們不是已經把正確的結果做出來了嗎?”

“做出來也不能抹殺曾經造假這個事實啊。”韓國人恨鐵不成鋼地說,“丁,你這種生活態度太成問題了,完全沒有是非觀點,把自己的個人利益放在科學研究的真實性和正確性之上。如果搞科研的人,都像溫那樣做假,那該會傷害多少人的利益!”

她被韓國人上了一堂政治課,上得又羞又氣,又沒話反駁韓國人,越發痛恨小溫,也越發替前夫著急。其實她心裏很明白,她急的並不是他有沒有能力付撫養費,而是他的前途。他這一生,似乎就是在事業上有點熱情,愛情啊家庭啊什麼的,都是他人生的任務和點綴。如果沒有爹媽和滿家嶺的壓力,他這輩子不結婚都行。他結婚就是為了放下包袱,盡快滿足他的爹媽和滿家嶺的爺們,然後一門心思去幹事業。

可以說,他在事業上是很一帆風順的,還從來沒栽過,這樣的人,一旦栽了,很可能會一蹶不振。

她曾經暗中希望他跟她離婚之後會倒黴,但不是事業上倒黴,而是愛情和婚姻上倒黴,最好是讓他再也找不到像她那麼好的女人,甚至找不到女人。如果他真的跟小溫結了婚,那就希望小溫是個潑婦、懶婦、邋遢婦,不會生孩子,也不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那樣的話,他說不定會後悔跟她離婚。

但如果他事業上栽了,那就超出她的惡毒用心之外了,她對他的事業沒有怨恨,雖然他忙得顧不上她和孩子,但她早就習慣了,並沒抱怨,她不滿意的,是他借事業之名,待在實驗室跟小溫在一起。如果他待在實驗室,隻是為了糾正小溫的假數據,那麼她也沒什麼怨言了。

她立即給他打了個電話,想把跟小溫和韓國人的談話告訴他。

但他很不耐煩:“我沒時間聽你聊這些婆婆媽媽的東西。”

“這不是婆婆媽媽,是跟你實驗室有關的事。”

“我的實驗室,要你管什麼?”

“我這是為了你好!”

“你為了我好,就別來打攪我,婚都離了,怎麼還在……”

她氣暈了,摔了電話,在心裏咒道:你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凶,真是豬頭煮熟了,牙巴骨還是硬的。我看你也就是在我麵前凶,人家韓國人一封揭發信,就可以要了你的小命,你凶個什麼呀?好心討不到好報,你倒黴活該,我在一邊看你的笑話。

姐姐聽了她的彙報,嗬嗬笑起來:“好,咒得好!這人太不知好歹了,該咒。妹,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別管他了,讓他去倒黴吧,了不起咱們放棄對他撫養費的指望就行了。”

真像是上天有眼一樣,她剛下決心再不管他的事了,桃花運就找上她的門來,是丁丁的班主任,姓馬登。她聽女兒說過馬登先生,當時隻覺得這個姓很好玩,腦子裏出現的是一個脾氣不大好的老男人模樣,所以沒怎麼往心裏去。

結果有天馬登先生通知她到學校去開家長會,她按時去了學校,發現不是全班集合性的大家長會,而是一對一的懇談會。馬登先生也不是脾氣不大好的老男人,而是個英俊年輕的男人,很像某個電影裏的一個英語老師,她忘記那個電影叫什麼名字了,隻記得德魯·巴裏摩爾在裏麵演一個記者,裝成學生到一個高中去臥底,與那位英語老師雙雙墜入愛河。

她看那個電影的時候,就挺喜歡那個男演員,很文雅,眼神有點憂鬱,愛得很真誠很執著,是她喜歡的類型。不過她老早就過了追星的年代了,所以沒費心去搜尋那個演員的信息。但今天突然看見馬登先生,又讓她想起那個演員,十分驚豔。

她沒想到這麼英俊瀟灑的年輕男人會在小學教英語,想當然的有點同情馬登先生。但馬登先生顯然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在小學教書有什麼屈辱的地方,很熱愛自己的本職工作,先跟她用漢語談了一會兒中國,說自己曾經在北京待過兩年,在那裏教英語學漢語,還學京劇,然後拿出丁丁的作文給她看,說:“我很擔心,想跟你談談。”

她看了丁丁那篇作文,居然是寫她離婚的事的,說知道父母離婚了,但媽媽不告訴她,瞞著她,她很替媽媽擔心,怕媽媽因為離婚而感到羞恥,因為中國的女人都為離婚感到羞恥。

她震驚了,丁丁是怎麼知道父母已經離婚的?又是怎麼知道中國的女人為離婚感到羞恥的?這個小人兒,腦子裏裝的東西太多了,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

那天的家長會,本來預定十五分鍾,但馬登先生跟她談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不光談了女兒和女兒的作文,也談了她的離婚、中國女人對離婚的看法、中國社會對離婚女人的看法、中國的英語教學、美國的漢語教學、京劇、餃子、長城、出國,等等。

後來她跟姐姐說起這事,姐姐笑著說:“丁丁是不是從電影裏學了一手,在幫媽媽介紹男朋友哦?我這是先生的趕不上慢養的,在做媒方麵要輸給丁丁了。”

“這孩子,人小心大,亂點鴛鴦譜,人家馬登先生才多大?剛三十出頭吧?又沒結過婚,會看得上我這樣的人?”

“美國人才不管這些呢,他們要的是在一起開心,有共同語言和興趣愛好。你們都是學英語出身,又都在中國教過英語,他對中國文化又那麼感興趣,我覺得丁丁這個媒做得好。”

“人家肯定是一時的興趣,等過了這陣兒,還不是就算了?”

“你不要抱著個‘白頭到老’的教條不放嘛,一開張就在考慮這人能不能跟你白頭到老,其實白頭不白頭,到老不到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的時候要開心,不然吵吵鬧鬧過日子,還沒老就白了頭了。”

4

一旦打破了“白頭到老”的神話,丁乙的生活變得簡單明快了,不然她會挖空心思探討比爾(馬登先生堅持讓她叫他的名,而不要叫姓,說他的姓令人崩潰)的動機和意圖,到底是一時的新鮮,還是有長期打算。

而長期不長期這種事情,不探討一輩子怎麼可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比如她的前夫滿文方,當初她最關心的就是他愛不愛她,能愛多久,會不會跟她結婚,婚姻能否維持一生一世。她當然是確定了他會跟她白頭到老才決定嫁給他的,如果那時她就知道終有一天他們會離婚,那她根本就不會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