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消逝得是如此之快,完全沒有給我機會和時間,將它弄懂。
以至於後來我想,我這麼粗線條的人,是不是永遠也搞不懂一些事情。
轉瞬之後,笑容又恢複到他的臉上。
他收回手,問我:“你準備一直站在裏麵,繼續踐踏我們學校的花草?”
我“啊!”了一下,趕緊跳了出來。
“在這兒幹嘛?”
“我……我……等人。”
“放假了?”
“嗯。”我說,“正好收拾點下學期用不著的東西,拿回家去。”
“找到工作了?”
“還——沒有。”我有點沮喪地說。
“寒假打算怎麼過?”
“媽媽要我下個星期去她那兒,和她一起過年。”
“哦,”他說,“我也會在外地。”
談話似乎到此告了一個段落。
為了打破這個寂靜,我主動問:“工作忙嗎?”
“還行。”
“你也別太挑剔了。”我突然又說。
“嗯?”他一時不明白我指的什麼。
“我剛才偷聽到你們講話了。”
他無奈地笑了下。
“你媽媽挺著急吧,有沒有讓你到處相親啊?”我想揶揄他。
“那倒沒有,她知道我一直沒這方麵的打算。”
“為什麼?”我詫異。
他臉上的笑,逐漸隱去,繼而淡淡地說,“人生誌向。”
話題在這裏,戛然而止。
我倆麵對麵站著,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小桐。”
劉啟一邊叫我,一邊從那頭迎麵趕來。
“哎——”我興高采烈地應著他。不知道怎麼的,心中竟然有一種被解脫的感覺。
劉啟看到我身邊的慕承和,很尊敬地了聲:“慕老師。”
慕承和微笑地點點頭,然後推脫自己有事先走了。
隨後,劉啟替我把樹叢裏的行李箱提了出來,還禁不住問我:“你是怎麼讓它跑到那裏麵去的?”
“我先想的是,要是你不來接我,我就把它藏在裏麵,等你晚上來拿。”
“不會吧,你真這麼想。”
“當然。”我揚起下巴說。
跟劉啟說話,和在那個人麵前完全不一樣。哪怕是撒謊,也是這般簡單。但是慕承和不同,我表麵上的任何的掩飾,在他眼中似乎都是多餘的。
“薛桐。”劉啟的聲音拉回了我漂浮的思緒。
“嗯?”
他示意了下我的額頭。
我順著他的眼神,摸了下我額前的劉海,然後觸到頭發上懸著的異物。我拿下來一看,發現是一片葉子。
小小的,墨綠色的,萬年青的葉子。
葉子尖端的邊緣,略微泛黃,所以有點卷曲了。
原來,剛才他隻是想要替我拿掉它。
我覺得,慕承和對於我而言,有一種既敬畏又迷戀的感覺。
隻是,從今往後,我不再需要了。
4、
考完後的第三天,我上了往B市的長途車。
媽媽他們監獄離市區不遠,本來單位給她在市區長租了一個三居室的房子。她平時嫌它離監獄遠,很少去,就在單位宿舍住。那宿舍其實就是一個筒子樓,廁所和浴室都是公用的,吃飯隻能在食堂解決。
我來這裏之後,一切都覺得不方便,還不如我們學校。
於是,她跟著我一起住回城裏。
搬東西的時候,來了媽媽的好幾個同事一起幫忙,其中有個五十來歲的伯伯特別熱情,那個年輕的小司機一直笑嘻嘻地叫他“陳政委”。
自從上次和她在墓地吵架之後,我對“陳”這個詞敏感極了,斜眼打量了那個“陳政委”很多次。
他個子不高,瘦瘦的,穿著一件藏藍色的棉警服,顯得很黑。人倒是對我和善,就是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總是板著個臉,和爸爸是完全不同類型的男人。
後來,他似乎察覺我審視的目光,也頻頻看我。
而媽媽隻字未提。
睡覺前,我再也忍不住,率先問:“這個男人就是你說的那個麼?”
媽媽疑惑:“你在說什麼呢?這個那個的。”
我氣不打一處來:“就是那個陳什麼的,今天幫你搬東西的!”
她聽了之後,哧地樂了,“你最近腦瓜子都在想什麼呢?但凡是姓陳的,你都懷疑啊。什麼陳什麼,有沒有禮貌。人家這個陳伯伯是我們單位的政委,不是上次我……”她斂色,頓了下,“不是上次我給你提的那個。”
“哦。”我答,“誰叫你不說清楚。”
“對了,他女兒也讀大四,下個星期考完研究生考試就過來陪他過年。你們到時候也可以做個伴兒。”
“哦。”
“他說他女兒內向,不喜歡和人接近,怕你們談不攏。我就說你從小性格好,和誰都能玩兒到一塊去。我可是誇了海口了,你別拆我台啊。”
忽然,我意識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媽,這個陳伯伯,是已婚還是離異?”
媽媽來氣了,“我說薛桐,你管起我來,比我管你還嚴啊!”
我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我漸漸長大了,還是由於現在我們母女難得聚在一起,我們的關係確實比以前好多了。
我從未獨自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拿著地圖走街串巷地晃悠過,開始還覺得不習慣,過了幾天之後開始愛上這種感覺。
陳伯伯的女兒是在第二個星期到這裏的。
她叫陳妍,是個異常秀氣的女孩兒,皮膚極白。
“你學什麼專業的?”我問。
“法律。”
“哇,這個專業好。”
“你呢?”陳妍問。
“英語。”
“英語也好啊,至少去考研,英語這課可以拉很多分。你怎麼不試一試?”
“我不喜歡繼續念書了。”我說,“而且念書有什麼好,又不能掙錢。”
如老媽所願,我和陳妍真的成了好朋友。
等熟識了之後,我才發現,沉默寡言隻是在她外麵的表象而已,私底下,仍然和普通女生一樣嘰嘰喳喳的,而且愛八卦,好奇心強。
有一次在說到老媽單位時候,我驚訝:“他們監獄裏關的是男犯?”
“是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陳妍更吃驚。
“我媽從來不和我說工作上的事情,我隻知道她以前是女子監獄的,而且那些同事也基本上是女的,我就以為這個也是女犯監獄。所以我那天看到那麼多男警察我還納悶呢。”
“又不是女的隻能管女犯。在男子監獄,女警隻是不能代班和進監舍而已。”她顯然比我懂很多。
“為什麼不能進監舍?”我好奇地問。
“也不能說絕對不能進監舍,隻是規定,女警進監舍的話必須要兩個男警陪同。”她繼續監視。
“為什麼?”
陳妍沒立刻回答,而是朝我眨巴了一下她的大眼睛。
然後……我就明白了。
我樂翻了,指著她說,“你這表情真猥瑣。”
陳妍問:“你自己沒想猥瑣的事情,怎麼就能看出來我猥瑣了?”
“你知道得真多。”我說。
“我喜歡問我爸工作上的事。”
“你們談得來?”
“嗯。”陳妍點頭,“你不要看他總是繃著臉,其實很和善。”
和善?我揚起頭,回憶了下陳伯伯那漆黑的臉,怎麼也無法跟“和善”這個詞聯想在一起。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倆穿得肥肥的去放煙花。
臨近十二點的時候劉啟打電話來,和我說了老半天。
陳妍問:“你男朋友?”
“嗯。差不多吧。”
“小心我告訴你媽。”
“她才懶得管我這些。”我說:“你呢?”
“我沒有。”她回答,“我沒這閑功夫。”
“談戀愛又不是閑事。”我爭辯。
“我沒這個打算,我這輩子都想自己過。”陳妍說。
“為什麼?”
陳妍感慨說:“一個人多好,無憂無慮的,而且我還有其他理想。”語氣異常鄭重。陳妍的一席話,讓我不禁聯想起慕承和,是不是他也抱著這種生活態度,才想要獨身。
突然,我和陳妍的電話同時響起來。
是老媽。
“喂——”我說。
“桐桐,你們在哪兒?”。
“在市政廣場。”
“你今晚和陳妍一起,媽媽有事要去單位一趟,可能回來不了。”老媽語氣凝重。
“怎麼了?”我急問。
“工作的事情,你不要問,自己注意安全。”一說起公事,她都是這種態度。
老媽掛斷電話之後,陳妍拿著手機比我多講了好一會兒。
“你爸打的?”
“嗯。他說監獄裏出了大事,可能有人越獄了。”
“不是吧!”我瞪大眼睛。
就算老媽平時把我和她的工作隔離開,但是電視看多了,我耳聞目染也知道越獄是大事件。
“我們怎麼辦?”我一遇到事情,就沒主意了。
“我爸的車來接我們。”陳妍說。
“去哪兒?”我問。
“去我家。”
不一會兒,司機小李開著車到了彙合地點,送我們回陳妍那裏。
一路上,小李麵色異常嚴肅。我們在二環路口,就遇見了一道關卡,警察和武警認真地盤問和檢查著每一台進出的車輛。
直至此刻,我才意識到這個事情有多嚴重。
“什麼時候發生的?”陳妍問。
小李和陳妍很熟,直接就說:“吃晚飯確定這人還在,他們一般九點半看完電視,點名之後,十點就寢。今晚是年三十,就特許看到春晚結束,結果十二點半的時候,就發現少了一個。”
“怎麼跑的出去呢?”我納悶。
我上次剛到B市的那天就去過老媽監獄。裏外兩層圍牆不說,特別是那外圍牆,有三層樓那麼高,上麵還有萬伏電壓的電網,最外麵還有武警巡邏。
小李說:“他不一定跑出來了,也可能還在監獄的某個地方。所以,你們到了之後,隻能呆在辦公區。監獄現在路口設卡,隻是怕他已經藏在運貨的車裏混出來,以防萬一。”
他解釋完之後,我們都不說話了。
幾分鍾後,車駛過了第二個關卡。
沉默中,陳妍又問:“是個什麼人?”
小李說:“五十歲的新犯,上個月剛來。投毒罪,判的死緩兩年。”
“死緩兩年?”我問。
“就是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如果兩年間,沒有繼續違法犯罪行為,自動轉為無期徒刑。反之,會成死刑立即執行。”陳妍解釋。
到陳妍樓下的時候,小李鎖好車,一定要送我們上樓。
“我和薛桐能做伴,不怕。”陳妍說。
“我一定得送你們進家,看你鎖好門再走。”小李強調,“我們不知道那個人會出現在哪兒,會幹些什麼。”
陳妍點點頭,不再拒絕。
我突然就有些害怕起來。
夜裏四點的時候,我在迷迷糊糊間聽見什麼響動了一下。剛才我倆倒在沙發上看春晚重播,看著看著就這麼和衣睡著了。
我起身,環視了周圍一圈。
電視還放著。
為了確定聲音的來源,我拿起遙控板,將電視音量調小。
此刻,陳妍也醒了。
“怎麼?”她揉了揉眼睛。
“噓——”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那個響聲又出現了一次,而且是從大門方向傳來的。
我倆對視了一眼後,又同時死死地盯住防盜門。我的心髒驟然猛跳,雙手緊緊握住住遙控板。
門動了一下,緩慢地打開。
那一秒,我幾乎忘記了呼吸,甚至設想過即將要發生什麼。
“妍妍?”
從門後麵探出半個身的人是——陳伯伯。
“爸,是你呀!”陳妍說。於此同時,我也大呼一口氣。
“你可嚇死我們了,回來怎麼不先打電話?”
“怕你們睡著了。”
隨後出現的是我媽。
“怎麼樣?”陳妍問。
“找到了。”陳伯伯放下外套說。
“在哪兒找到的?”
“就在監獄裏,躲在暗處,還在伺機想跑出去。”
我看著他們,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夢似的。突然發生了大事,突然又恢複了原樣。至於那個企圖越獄的人,最後怎麼樣了,也不是我關心的。
寒假到了末尾,再回A市的頭一天,老媽坐下來和我聊天。我以為她要說她和另一位陳伯伯的事,沒想到隻是問問我學校的情況。
“你對以後就沒什麼打算?”
“我在找工作。”
“以後想做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陳妍就比我好,理想目標都那麼明確。還有我那些同學,沒找到工作的,春節都留在學校尋找機會。”
劉啟在考公務員。
宋琪琪和老家的一所大專簽了合同,回去當老師。
李師兄還有兩年才研究生畢業,白霖的誌願就是留在A市陪著他,至於是什麼工作,都無所謂。
趙曉棠想在一家地產公司做置業顧問。
而我呢?
除了下學期過專八,我還有什麼目標?
“媽媽,你說我幹什麼好?”
老媽看著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如果還沒想好就慢慢來,大不了先在家閑著,由我養。”
“要不,我也考警察。”
“不行。”
“為什麼?你不也是警察。”
“就因為我做這一行,所以不希望你走這條路。”稍許後,她低聲說:“太苦了。”
5
新學期開始之後,我和劉啟不鹹不淡地發展著,但是這種發展僅限於一起吃飯,一起自習,然後他替我打開水。
而寢室裏,發生了奇怪變化的是趙曉棠,頭發突然拉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和五顏六色的眼影也從她身上消失了,還每晚按時回寢室。
我不禁嘀咕:“怎麼突然搞得跟個大學生似的?”
趙曉棠反駁:“我本來就是個大學生。”
“是麼?我居然才發現。”
她冷眼一掃,“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
3月14日,據說是白色情人節。
本來我不懂,全靠白霖提前很多天在寢室裏嚷嚷這事兒,我才明白還有這麼個說法。而2月14那天正好在過年期間,校園情侶們大部分天各一方,所以這個所謂的白色*情人節就被當做補償,炒得沸沸揚揚。
14號,星期三,劉啟他們晚上有專業課,所以他提前去買了下午的電影票。
看電影的地方,當然不是學校西區我和白霖經常騙會員票的那家盜版小電影院,而是在市中心的豪華影廳。這也許是我們第一次比較正式的,像約會一樣的見麵。
電影院大廳裏有很多和我們差不多年紀的青年男女來來往往。
我走過拐角那個買零食的地方的時候,瞥到冰櫃上麵的一行字:愛她,就請她吃哈根達斯。
顯然,劉啟也看到了。
我倆的目光不小心地碰到一起。
“吃麼?”他問。
“不吃。又貴又冷的。”我扭開頭,尷尬地加快步伐,趕緊走開,將他留在後麵。
我說的也是實話,今天確實很冷。原本春天都來臨了,哪知從昨日開始又陡然降溫,攻了人們一個措手不及。我最厚的羽絨服都放在了家裏,隻好裏麵多穿幾件來抵禦嚴寒。
電影一開場,我就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劉啟瞅了我一眼。
我說:“沒事兒。”
演到一半的時候,嗓子發癢,我又開始咳嗽。為了避免打擾其他人,盡量壓低了聲音。他見我忍得難受,就抬手拍了拍我的背。
咳完之後,正當我認為,可以繼續安心看電影的時候,劉啟說了句:“你冷不冷?”隨之,他的手從我的背上移開,轉而伸到我麵前,握住我的手。
我心中一驚。
轉頭看了看他。
他穩如泰山地盯住屏幕,沒有任何表情,但是手就這麼握著我,沒有鬆開的動向。
一秒鍾,十秒鍾,三十秒鍾……都過去了,還是這麼握著。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一遇見這種事情的時候,是如此的膽怯和不知所措。我怕我掙紮一下就傷害他,或者我這麼默許了之後,他還會有什麼更加親密的舉動。
於是,六神無主的我隻好一動也不敢動,就由著他這般,卻是全身僵硬。
我活了二十一年,除了老爸,從未和任何異性有這樣親密的舉動。至於後來電影裏演的什麼,我已經完全沒了心思,隻覺得劉啟的掌心也在出汗,那層細細的汗濡濕了我的手,變得黏糊又難受。
記得大三視聽說課,老師放過很多電影,其中一個裏麵的女主角說她一直以為和戀人接吻,腳尖會不由自主地離開地麵,幸福地翹起來,有一種失去自我的感覺。
我也曾經以為,當我的男朋友第一次牽著我的手,我會覺得溫暖且甜蜜。
可是現實和想象不太一樣。
幸好影院裏的黑暗掩飾了我的尷尬。屏幕上的故事發生到高潮的時候,坐我前麵的人忍不住扭頭和同伴交流了幾句,我也趁機換了個坐姿,然後再不著痕跡地從劉啟的掌中抽出手。
也許是發展得太突然了,我來不及適應;也許是因為我從小就不太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也許是我覺得氣氛不合適,總之在我抽手之後,我頓覺輕鬆。
出了電影院之後,我努力讓自己顯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吃過晚飯,他去上課,我回寢室。
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日下午,趙曉棠進門就扔了顆炸彈,放出豪言說:“我男朋友今天晚上請你們吃飯。”
“不是吧?”我和白霖異口同聲地說。“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你們認識。”
“不是吧?”我們倆學著周星馳的表情,提高了嗓門又驚歎了一次。
“是慕海。”
“慕海是誰?”白霖問。
“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我沉思著說。
趙曉棠白了我一眼,提示說:“記不記得我們大三有一次見網友,你被他認成我來著,就是那個人。”
“哦——”我恍然大悟,“後來他請我們去唱歌,還害的我遇見慕承和了。”
“對。”趙曉棠點頭。
“他網名叫那個啥……”
“慕容青楓。”
說實話,慕海的出現,讓我們大跌眼鏡。他和趙曉棠的曆任傳聞男友們的形象完全不是一類。作為我們班的另類一族,趙曉棠的擇友條件在以前隻有一個原則:如果你不是有很多錢,那麼你至少要長得很帥。
顯然,慕海前後兩條都不符合。
但是趙曉棠卻和他在一起了,甚至還改變了自己的某些作風。
“我找工作去麵試的時候遇見他的。他是個好男人。”趙曉棠解釋。
“好男人多了,以前怎麼沒見你喜歡。”白霖說。
隨即,趙曉棠扔出一句雷翻了我和白霖的話。她說:“他的內涵深深地吸引了我。”她本來是帶著戲謔的成分說出這句話,可是,那一刻,我卻看到她的臉上綻放出微笑。那笑容由內而外透出來,如此甜蜜。
晚上和慕海吃飯,大家顯得很拘謹。一來,他是社會工作了的人,不比劉啟還有李師兄他們和我們那麼多話題。二來,雖說他現在是我們寢室的家屬了,但是想當年我們也把他當肥羊一樣地宰過,我們都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