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妖狐害師紫雲洞 菊仙走離翠屏山(3 / 3)

桂太保心中氣脹,恨今日晦氣沾身,一路左指右點,一班小子便將哪家大砸大鬧一氣,以發泄忿怨。忽然見一位美貌十分的小娘子迎麵走來,身材苗條,婀娜多姿,行如輕風擺柳,扭呀扭的。穿一身俏紅,格外醒目惹人。桂太保一見,那雙耗子眼立時瞪得大大且圓,眨也不眨一下,直了。欣喜若狂,“真少遇的尤物。”吩咐兒郎:“請那小娘子來,溫柔些個,別嚇著她。”一班小子為討珠子喜歡,蜂擁而前。那小娘子見勢不妙,扭頭就走。桂太保叫道:“別讓她走掉,追。”與小子們一齊來趕。可哪想到那小娘子走得極是快,教你怎麼也攆不上,吃奶的勁都用上也白搭。一道累得眾惡種汗流浹背,氣喘籲籲,腿麻足酸。進入一條小巷,那小娘子突然不見。小子們東瞅西望,隻捕不到影兒,有些納悶。“許是這家的,她進去了,”如是想,便要撞那一戶人家的大門,到裏頭去尋查。不曾想,天下“瓦雨”,劈頭蓋臉兒瓦片子飛下房來,打得群惡哭爹喊娘,抱頭的、趴倒的、躲旮旯的、逃跑的,什麼樣子都有,極是狼狽。瓦片子突又飛上了半空,落歸房上,依舊齊整。老半天,這群小子才回過神來,互相一瞅,無不是這塊青腫或那處淌血,掛花帶彩。自個兒感受更不消論,隻一個字——“疼”。均又莫名其妙,遭受這麼一場劫,如何回事?忽那小娘子複現於眼前,出於一戶人家,而且還扭臉向這邊嫣然一笑。勾得變了模樣的桂太保又來了精神,忘掉了方才的教訓,喝令爪牙:“速些追上。”以為有的可玩。一班小子顧不得身上的傷痛,繼續逐趕不知那誰家的小娘子。歪歪晃晃,又追出了一段路,早到了城郊,前麵出現了一片草料場。忽地草捆滿天漫地撲揚,將一群小子皆覆裏頭,憋悶欲斃。好不容易爬出來了身子,猛聽得有人喊:“打這班東西。”一隊差兵撲至,也不看是何人,夾帶那桂太保便是一頓的臭揍。其中有人照麵了桂衙內,認了出,大驚,與旁人一語,四散而走。草料場為一處兵營所有,有專人看護,以防失火。今個兒突然見到場上散亂,有人其中,以為潑皮搗亂,大怒,喚了人來,將一班惡鳥痛打。待明了惹下禍,打的卻是知州府上的衙內,無有不怕,一哄而走。

痛上加痛,平白招致頓扁,小子們無不罵娘。猛又聞有歌子飄飄,循聲望來,卻是那正捉不著的小娘子在一處高地方亮著嗓子呢。一個小子明白些事,道:“八成這小娘子是個狐仙,捉弄咱呢。還拿他不?”桂太保已是氣急敗壞,道:“管她什麼,必要獲之。”率眾來捉。小娘子扭頭又是奔走。未知多少裏地出去,小娘子驀地又不見了。一群小子卻也都累趴下了,實在沒了力氣。

道附近是個大鎮子,正在趕集市,忽然好多攤子上東西少了許多,不翼而飛,人們無不驚異。猛現一紅衣小娘子,嚷叫見一夥竊賊於鎮子東邊某處坐地分贓。市人怒氣衝天,那邊撲去。果然見一地方有一班小子正在亂搶東西。這班小子正是桂太保一夥。正那兒喘息,稍得勁緩,卻不曾想天上突然接連掉下來不少東西,有布匹,有熟食,有器皿,更夾著些許首飾等值錢好物什。他們些甚麼人?遇見這便宜還有不眼開的?不管不問其所以來,紛紛捉搶,勁頭陡然而生。偏趕集市上的人趕至,一見,群忿,“打這班臭賊。”(有丟東西的,也有好事本不關己的)一擁而上,拳打腳踢。小子們可倒了楣,無不哀號,然卻換不得對方的憐憫與手軟。眾人打累了,打夠了,一合計,扭送“賊夥”去衙門。本來當送所在縣的縣衙,抑或是專門的捕盜衙門,卻神使鬼差地往了州衙,自己也鬧不清楚咋的。想往東走卻步往西,該左向然非右轉,好象腳不屬於自己,不受身體支配。哪裏知道,有奇人暗裏運術。

入城,至知州衙門外,擊鼓齊嚷,一片嘈雜,驚動了狗官桂爾之,以為出了大事,急忙忙升坐大堂。一問才知,卻是市人捉住了盜徒一班,心中不免生氣,“這等小事也來煩我?”但不能不理,教人白叫聲“青天大老爺”呀?令將“賊人”押上來。好麼,一下子推搡上來二三十號,按跪一片。那桂太保一見到自己的老子,委屈上來,忙大呼大叫,帶著哭腔。可他已經被壞了模樣,誰人能認得出來?桂爾之大怒,叫道:“小賊,誰是你爹?哪個有你這副德性的賊兒子?敢冒認官親,壞我名聲,來人呀,拖下去,狠狠地給我打。”差人們往前,如狼似虎,拖下去就掄板子,毫不客氣。桂太保被打了個皮開肉綻,骨頭折有多根,氣息奄奄,幾度死去活來。桂爾之又命將其他犯人亦各重責四十杖,俱投入大牢,日後再做處理。他就這麼做官,隻要認人是錯,送獄中就不問了,也不上報。若上頭下查獄案,弄點手腳應付過去了事。凡送獄裏者就基本上甭想出來,管你有冤有罪,除非出得一定數目的錢銀,他桂爾之借以發財。犯人入獄裏算是到了地上的陰間,牢子不僅懶得理你吃睡,還但有不如意,時不時拿來發氣,折磨死不少人。

桂太保進了大牢,哭叫冤枉,聲聲而辯自己是桂太保,是知州的兒子。可現在誰個會信?知州的兒子,可能嗎?大老爺又會發你進來?不糊塗了呀?有哪個人這麼對待自己的兒子?桂太保被認是瘋子,招致卒子們的打罵。一夜下來,嗚呼哀哉。隻苦了桂爾之大人,整宿不見寶貝兒子回府,初始認為哪個地方鬼混去了,沒在意。可連三天沒個音訊,便慌了神,慌了手腳,四處找尋。費了好大的勁,最後弄明白了,兒子早沒有了命,罪魁禍首還是自己。真是後悔懊喪,不及矣。哭叫無用,自認倒黴。從此精神恍惚,乃至失常,還能為哪門子官?被罷黜回了老家。後來在家不慎,失手倒了蠟燭,起了火災,燒死其中。贓官得了這麼個下場。這上麵一連串事情,你道是否怪異,那來去去飄忽不定的小娘子又何人?還用問麼,正是西門菊扮演。三戲惡少,致其斃命,捎帶懲治了狗官。又離花州而去,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