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梅聽了,不以為然,道:“我當什麼,卻是這點小事情。小哥莫憂,若相信俺,帶我去王善人家裏捉妖,如何?慣手的活計。”“你……”王波用懷疑的目光將南宮梅上下好一番打量,樂了,道:“你還會捉妖?與常人比沒什麼異樣,年紀輕輕不說,長得秀氣似個姑娘家,嚇不得誰。你去捉妖,別讓妖精反把你捉了去,‘咯吱嘎吱’嚼了。不要玩笑了。”南宮梅道:“你莫不信,現在露兩手讓你瞧瞧。”用手一指,那路邊一棵枯樹騰起烈焰,不一時,成了炭灰。又一揚手,發一記掌心雷,“哢”地一聲,劈碎一方臥牛大石。驚得王波一屁股坐地,瞠目結舌。南宮梅拉他起,問道:“手段怎麼樣呀?”王波始信眼前的年輕“道士”並無吹噓,果有那法術,捉妖也定然有招,大喜,跪倒便叩頭,告罪自己眼拙不識高客。南宮梅忙道:“怎敢當?快快起。”王波扯住南宮梅道:“小師父,不,大神仙,這回可跑不得您了,走,隨我到王善人家去。”
倆人正要走,忽有一人後頭跳來,叫道:“法官,現火焚樹,放雷碎石,我全看見了,好神通。我家裏有妖作祟,請屈尊身,前去降拿之。”一看,來者是一位公子,後隨兩名仆人。一問才知,他敢情也是東陽縣人,姓黃,叫黃年。他家裏有個妹子,亦如王家小姐一般遭遇。為一妖迷了,任由***已有月餘。父親黃員外著了急,讓黃公子外頭去請法師、法官。正走到這裏,觀得火焚樹、雷擊石,又聽到南宮梅與王波的對話,認定“道士”是一位了不起的法官,所以搶來邀請,亦扯拉住不放,非叫先自己家裏去不可。王波一劍,大不高興,推開黃公子,叫道:“你這人好不講理,是我先遇到法官的,先行邀請得的,應當先到我家主人家裏去,後才輪到你家。”可那黃公子事迫自不讓步,言願即時奉上百兩銀子為禮。王波一聽,有些個吃癟,他可是拿不出這麼多錢來,比人不得。但眼下又無可讓得,兩下裏爭執。南宮梅忙解勸,道:“別爭了,你們是同鄉,又遇是相同事,我看那迷黃家小姐之妖與鬧王宅之怪想是同一個,實去哪一家都成。不過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貧道還是講道理的。既然先前已應下這位王家小哥,故不能失信,當先去他主人家才是。若降得了那妖怪,黃家不也無事了嗎?倘若不是同一妖為禍,後頭去黃家另伏,也遲不過三兩天。”黃公子無話可說,幾個人結伴而行。
不幾日,到得東陽縣,黃公子先行回家稟事,王波則引領南宮梅到了王家莊王善人家門口,大叫大嚷:“我可請得法官來了,小姐這回有救了。”拉南宮梅撞進,徑直來見主人。時至黃昏,晚飯方過,那王善人現正在忙活著什麼。王波來到,道請來了真法官之事。王善人心道:“先前已請得一位法官來,正預備晚間捉妖,此番又入門一個,想是該著災消,這下可好了。”忙又接著南宮梅。但見是小年輕一個,有些犯疑,暗說:“這似姑娘家的人物能降妖?也請了來?”對王波微露嗔色。王波多機靈,瞧出來了,忙道:“員外,您是不是不信,怕其年輕蒙市,不會降妖?不瞞您,始初俺也疑他,然而待其露過兩手,便有另眼看了。”王善人問:“怎麼說?”王波道:“隻見他手一指,一棵枯樹自生火而燃。又一抬掌,便是一記炸雷,千斤石頭都碎了。您說不算神通?拿妖想必不在話下。”“哦,”王善人點頭,既來之,不便推拒,忙請入客廳落座,命下頭速備飯菜擺上。南宮梅問:“那妖今夜可會來?一般何時來?”善人道:“今日逢七,不例外會來,那妖每遇單日子便要來的,多在二更時分。”南宮梅道:“好,就今日拿他。”“這……”王善人語塞。南宮梅問:“怎麼,員外,有何難為情之處還是仍信不過貧道?”善人道:“法官,實不相瞞,先您之前,在今個兒上午已有一位仙長請到,自稱是茅山的毛道人,善能降妖伏魔捉鬼怪,今夜布擺法場待擒那妖。”南宮梅道:“這麼說,貧道來遲了些,不逢時候,白受善人一頓美食。”善人道:“哪裏,哪裏,區區一頓便飯算得什麼,隻是難為了法官跑來一趟,多誤您的事情,請別見怪。”南宮梅道:“無妨。貧道閑來沒甚事,誤不什麼。既然那仙長今夜捉妖,我也不妨開回眼,暗學一學,可行?”善人道:“可以,可以。一旦那仙長言過其實,卻拿不得妖精,還望法官您不要袖手旁觀,莫嫌相待不周而不肯出手,煩勞尊駕助上一把。”南宮梅道:“定然。”
道夜裏,後院裏法台高搭,正對小姐閨閣,先前請來的道人披發仗劍,單候妖精來投。王善人一家還有南宮梅隱於暗處觀望。二更過後,忽然一陣怪風來,帶有一股惡臊,衝人腦子。“妖精來了,”有人悄語。眾人屏住呼吸瞧著。見一妖精出現,身高六七尺,體形不肥不瘦,生得是小頭小臉小妖精,口內長獠牙,唇邊生橫須。頭戴逍遙巾,身著百花袍。正待進房,忽見一台,就是一愣。突然台上蠟火齊亮,那道人大喝:“妖精,本仙師在此,爾還不速速就伏,更待何時?”妖精大怒,叫道:“哪來的野道人,敢跑到這裏布設法場驚擾魔家?想是受王家老兒之請欲拆我姻緣也,真真可惡。饒不得,送爾上西天。”腰裏扯出一對短柄兒的鋼鏟,撲奔法台。道人道:“不知好歹,看本師伏你。”燃靈符一道丟出,一團火焰燒向那妖。此妖還真有兩下子,將口一張,一團水裹住了火團,打個旋兒吃個淨光。道人見之,不由吃了一驚,卻是小看了眼前的妖精,耍地來幾劍,有一道符籙飛起,巴掌大化作三丈見方而若圖,蓋向那妖。那妖以火來攻,焚了符圖。“啊,”道人有點兒害怕,心道:“我降過不少妖兒,卻無一個有此等能為,怕妖功力不濟。”又祭起一張降魔網,起張後籠有紅霧,並不懼火,否則也不敢使用。那妖見了卻是冷笑,用鏟一指,那網落於塵埃。上去幾鏟,鏟個壞。道人心驚,又祭起數口斬妖刀,數口誅魔劍;道人肉跳,連豎會射閃的幡兒,能縱電的旗子。可那妖精毫不在乎,吸上一口氣,攢一股兒勁,飛揚鏟子,損壞了斬妖刀,斷落了誅魔劍,又跟陀螺般飛磨身子,避開閃電,忍著雷鳴,拔掉了幡竿,鏟歪了旗幟,擠一小泡尿澆上,破了靈氣。妖精狂笑:“你的寶貝卻皆廢物,也敢拿出來對我,怎有我寶貝的神通。”將鏟交單手,另隻手摸顆珠子出來,喝個“疾”,一片白光。此珠子名喚“攝魂珠”,十分厲害的。那道人一見,大叫一聲跌倒,昏迷不醒。妖精收了珠子,飛身上了台子,一鏟打下。可憐道人,降妖不成,反丟了性命。“妖精休狂,”南宮梅飛身出現,怒向那妖,將金叉來刺。那妖急用雙鏟來敵。大戰多時,那妖氣力漸不能支,急去那攝魂珠來害南宮梅。豈料南宮梅因道人之鑒,早有準備,將穿雲羽箭抖手甩出,射碎了那珠。妖精大駭,不及防南宮梅飛一叉刺到,正中左臂,痛叫一聲,往空中便走。南宮梅大喝一聲:“哪裏去?”飛空中來追。那妖有些邪法兒,不知放出了個什麼屁,那味兒簡直無法形容,足以讓人退避三舍,聞不得,忍不禁。這也叫“香屁”?實實臭屁。南宮梅“呀”了一聲,衝下地來。那妖乘機將一鏟往下來丟,打向南宮梅的頭頂。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