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署名“北田共”
飛狐縣敵軍的魔窟裏,駐紮著全副武裝的敵人。在梁瑞本被捕的同時,還有十多個我們的同誌遇難。他們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敵人捉來的。
特設的魔窟就設在憲兵隊的審訊室,這裏是真正的人間地獄,站在牆外就能聽到鞭子抽打、坐老虎凳及灌辣椒水等慘無人道的刑罰,洋狗的狂狺嘶咬伴隨著的是更加駭人聽聞的慘叫。他們特製的刑具是用木板製成的老虎凳。人被強行壓在上麵,全身被繩子縛住,然後給他們腿下墊磚頭,等加到七八塊時,人就折磨的不斷氣也得暈死過去。敵人還不解氣,又給人身上潑冷水,等人緩過氣,又給嘴裏灌辣椒水,灌鼓了肚子再用木棒使勁壓。他們用木頭架子製成的木籠,就像是擴大了的鳥籠,僅供單個人蹲著,個頭高大的脖子還得縮著。他們把打得半死的黨員幹部關在裏麵,不時拽出已經打得體無完膚的身軀不是喂了狼狗就是拋屍野外。敵人就是這樣殘酷地折磨著我們的同誌。
梁瑞本就是經受著這樣的酷刑。審訊拷打他的是日本憲兵隊長朱野清夫,這個殺人成性的老鬼子像是個賭紅了眼的賭徒,將他渾身的解數全用在這些被抓的同誌身上,瘋狂地對我們的同誌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當他見到梁瑞本時,看到這個農村小夥子已是遍體麟傷,但他還是用某人子猛抽一頓,邊打邊咆哮著:“說,楊鐵儒哪去了?不說讓你坐坐我們的老虎凳。”
梁瑞本兩眼噴著怒火,用他的全部力氣說:“不知道”。
朱野清夫惱羞成怒,將他壓在老虎凳上,每壓一塊,便問:“你的說不說,不說的再加。”直到加到七八塊時,梁瑞本已是奄奄一息了。但他又被用冷水潑醒過來,敵人也喘著粗氣。
梁瑞本呻吟著醒了,他身上的鞭傷被水激得像撒了一層鹹鹽,痛到骨子裏,他覺得好似無數根鋼針紮在上麵。他的頭動了一下,敵人走上前,以為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口供了,便獰笑著:“怎麼樣,說了大大的好。皇軍大大的優待。不說更好受的大大的有。”
梁瑞本麵對敵人,他臨危不懼,用堅強的意誌支撐著自己的身軀。此刻的他雖然身陷囹圄,卻將自己的思想和意誌仍然視作一柄利劍向敵人刺殺。他用全身力氣向朱野清夫吐過一口血水,然後破口大罵:“你們這些狗強盜。你們抓不到楊鐵儒,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千千萬萬個黨員幹部的總成。你們是抓不完殺不盡的。我們共產黨員遍布全國各地。”
朱野清夫惱羞成怒,他暴跳起來,一揮手,兩隻狼狗蜂湧而上,隻聽“嘶嘶”兩聲,兩隻狗各自從梁瑞本背上和腿上撕咬下兩塊肉來。梁瑞本再次昏死過去。敵人的三十八種酷刑用完了,他也沒招出楊鐵儒的下落,更沒說出其它黨員幹部的蹤跡。
和梁瑞本同在一個木籠子裏關著的是西龍虎村的辛山。這是個文質彬彬的年青人,師範畢業,教過書,因不願當鬼子派遣的教書先生而自願回家務農了。他給抗日政府籌集了公糧和款子,讓自己的老父親送去,並寫了親筆信,上署名“北田共,山潭友”。父親這個忠厚可靠的老人果然當夜就把這封信交給了一區區委。誰知幾天後一區區委被一個叫孫彩林的漢奸告了密,說一區區委就在牛子村。敵人突然襲擊了牛子村,抓走了我們七名同誌,還搜查出附近幾個村的黨員幹部的名單。其中就有黑石村的楊紅儒和梁瑞本,那封署名“北田共、山潭友”的信也落入手中。這才發生了敵人分頭抓人的行動。
敵人魔窟內,大漢奸李沛神氣十足地端詳著那張署名“北田共、山潭友”的信,一絲獰笑掛在臉上,如一隻搖尾乞憐的狗遇到了吃食,他欣喜若狂地對朱野清夫這個殺人魔王說:“我知道這山潭友是誰了。他們是我的同學辛山、辛田、辛友和辛潭。他們是西龍虎村的幹部和黨員。我去,一定會抓住他們。”說完帶著人就包圍了辛山的家。
辛山這個人民的好兒子,還在不顧個人安危,日以繼夜地碾公糧。當李沛這個漢奸在他的視線時出現的時候,他馬上明白了李沛的用意。同學這個概念在漢奸麵前成了出賣的專利。
辛山冷冷地盯著李沛這個認賊作父的敗類,可李沛這個毫無中國人骨氣的走狗卻皮笑肉不笑的說:“老同學,你好嗎?我請你跟我到憲兵隊走一趟。”
辛山不動聲色,他在想著怎樣拖住敵人,好讓辛田等人脫險,便說:“你等著,我去收拾幾件衣服。”一還沒轉身,就被狡猾的敵人扭住了,他們早就分頭抓住了辛友和辛潭,辛田家離這裏較遠,他們去撲了個空。辛山就是這樣被抓進了憲兵隊。
敵人同樣對他施用了酷刑,但在真正的共產黨員麵前,酷刑隻是敵人手中無計可施的道具,而人的意誌卻是用鋼鐵鑄成的思想理念。隻要守著這個理念,他們就是一座攻不克搗不毀的鋼鐵長城。
當敵人將摧殘得血肉模糊的梁瑞本推進木籠時,辛山剛好醒了。他爬過來,用同樣是血跡斑斑的手拉住梁瑞本的手搖著:“老梁,老梁。”
他們在一起開會,一起割電線,埋地雷,現在又被敵人關在這裏。一種同甘共苦的情愫湧上辛山心頭,看到梁瑞本那奄奄一息的身軀,梁瑞本就知道他也是一個字也不曾透露。與辛山一起被抓的還有他的同族兄弟辛友和辛潭。他們知道三個人中辛山骨頭最硬,就先提他過堂。敵人先是一陣毒打,用木棒猛擊辛山的背、腿、頭部,鮮紅的血珠子從辛山的頭上臉上流淌著,敵人厲聲喝問:“誰是共產黨員?誰是抗日幹部?”可回答他的僅是三個字“不知道!”無計可施的敵人隻好把他押到留置場的木籠裏。然後提審辛潭和辛友,這兩個軟骨頭人沒上刑,先就被審訊室那聲聲慘叫嚇破了膽,他們很快供出了他們所知道的黨員名單。
留置場裏,一拉溜放著幾十個木籠子,裏麵的黨員幹部全被打得血肉模糊了,有的已經奄奄一息,有的還在呻吟著,有的咬著牙眼中噴著怒火。辛山知道為黨的事業獻身的時刻到了,他向著蒼穹大聲喊叫:“同誌們,讓我們用最後的心聲詛咒敵人的滅亡吧。讓我們用最後的時光向我們的親人告別吧。日本強盜,你們的末日就要來到了。鄉親們,我們永別了。”先是他一個個喊著,接著是兩個人、十個人、所有人都合著喊了起來。喊聲雖然微弱,但合起來卻是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迅速傳進飛狐縣的老鄉們的耳朵,他們咒罵著:“這遭天殺的狗日小日本,又殺人了。”
這喊聲雖然是在森嚴壁壘的魔窟,卻如一發重磅炸彈嚇得敵人魂飛魄散。他們迫不及待地跑向木籠,將他們拉到西河灘,對著這些不屈不撓的革命戰士,瘋狂地進行掃射。隨著高亢的“打倒日本侵略者,中國共產黨萬歲”的喊聲,頓時,西河灘血流成河,四周迷漫著濃厚的血腥氣。被強行拉來圍觀的部分群眾不忍看下去了,他們都流下了悲愴的眼淚。
辛山倒下了,梁瑞本倒下了,幾十個共產黨員、抗日幹部倒下了,他們將最後的血流在養育了他們的飛狐縣城。莽莽的太行山脈記住了他們的英名,滔滔的拒馬河記住了他們的事跡,人民更是傳頌著他們抗日的堅強意誌,他們用最樸實的語言讚頌著:
“西龍虎村,硬骨頭漢,
他的名字叫辛山。
黑石好漢梁瑞本,
寧死不招我黨員……”
破解了“山潭友”,敵人又從“北田共”上做文章。高島這個老謀深算的日本人,看著“北田共”三個字出神。這是個中國通,他從中國人的拆字習慣上找到了自認為很正確的答案,於是秘密與國本一臣帶領一隊全副武裝的日本人包圍了冀鋼的住所。
見到敵人來勢凶猛,冀鋼心裏一驚,知道出了問題,他在腦子裏急速地想著對策。還沒等他開口,敵人就上前拉和拉,綁的綁,還嗚嚕著:“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憲兵隊的幹活。”說完五花大綁將他帶走。到了憲兵隊,高島讓手下給冀鋼帶上了腳鐐手銬,並不由分說將他押入大牢。